周瑞阳见他这神色就知道他想明白了,笑着说道:“没错,这证明鹤归尘是罪恶身,否则业火烧不了他。没人愿意承认自家祖师爷是六道头号纵火犯外加罪大恶极的,后来就没人提了。也有些好奇业火的人去调查过,据说不是死了就是疯了,于是慢慢连业火都没人提了。”
见周岩山沉默半晌没接话,周瑞阳侧头看向他。
“放心,‘业火’这个词只在你一条因果线中出现过,以后别再跟这条因果扯上关系就行。”周瑞阳伸着胳膊拍了拍周岩山。
“不对。”周岩山喃喃开口,微垂的双眸怔然看着自己的手,那手缓缓抬起,手腕处抵在自己太阳穴用力摁了摁。
“都是传说,一点文字记载都没有。有什么对不对的,听听就是了。但业火这玩意儿最好别碰。”周瑞阳见他眉头紧锁,额角似乎还渗出细密的汗,“你怎么啦,哪不舒服?”
周岩山躬下身,手肘撑在膝盖上,一手扣在自己嘴上,想极力止住唇边莫名的颤抖。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周瑞阳说的不对——那个人没有烧世间因果,那个人不是罪恶身。
那火焰蔓延得很快,瞬间满了整个世界。
灼烫的火浪吞噬着碰触到的所有因果线,眨眼间就到了眼前。先一步感受到灼痛的是眼睛,泪水被热气熏得止不住地流,刚流下来就被周遭的高温蒸去。然后是肌肤,会被火舌舔出钻心刺骨的痛,然后发出焦糊的气味。
四面八方都是火焰,无处可躲也无法可避,更阻止不了火焰靠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火焰包围,想要嘶吼,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恐惧,无措,惊慌,无助……只能等死。
——走。离开。
那人出现时,身上的天青色衣袍已带了焦黑,在热浪中上下翻飞发出咧咧声响。他抬手推开他,那伸出的手指已被烧得见骨,看不清的眉眼瞬间被火焰吞没……
啪——地一声脆响突然炸在周岩山脚边,一个四分五裂的茶壶躺在地上。
“我就说只摔个杯子不够。看,魔怔了吧!”周瑞阳没好气地说道:“等着,我再去寻几个来。”
说完,周瑞阳奔出门,腿脚利索得完全不像八十岁老人。
脑海中的画面瞬间退去,周岩山双手抚着自己有点扎手的青茬头皮,定了定神。片刻后他擦去额角的汗站起身,深呼吸几记后开始努力回忆。
他的记忆似乎不连贯,至少他确实没有自己父母身亡那段时间的记忆。这事儿和周瑞阳脱不了干系,不知道这老头儿是怎么做到的。显然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既然老头儿不愿提,他也就不问了。
在他不可靠的记忆中,他家应该没有经历过火灾,但刚才那些画面又真切得可怕。皮肤被灼烧的痛感,翻涌而至的热浪,都在身体感官上留下了印记。
还有那个一闪而逝的身影是谁?若是因周瑞阳的讲述而触发被遗忘的过往记忆,至少他身上应该有烧伤的痕迹。
明知不可能找到什么,周岩山还是捞起自己的袖子和衣服看了一圈。
于是周瑞阳抱着几个水杯茶壶进门时,看见他的大孙子正低着头仔细摸自己的腹肌,变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