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山还是回了一趟宿邕山,不为参加周廷昱的葬礼,而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因果线是否稳定下来。故而他特意多等了几天,待周家将周廷昱的后事全部料理完才动身。
当然,更多的还是想从自己的因果线里多了解一些关池的事。
傅家这一趟走下来,他与关池之间已算不清谁欠谁更多,因果线的复杂远远超过了一来一往的程度。不找个修为高点的业师帮他看因果线,根本没法清算干净。
这也许才是关池一声不吭就离开的原因,这一组因果他短时间内消不掉了。放在一个月前若有这个战果,周岩山会觉得自己赢了,终于把这一条因果线都没有的孩子拴在了烟火人间。
而此时,他只觉得一切都是徒劳。
他什么都改不了,也什么都留不住。
出了高铁站,天色已暗。上宿邕山的班车已停发。周岩山决定先找个地方吃饭,吃完打车上去。
街边灯火通明,行人络绎不绝。几个背书包的高中生从他身边走过,每人手中举一串铁板烤鱿鱼。周岩山摸出手机继续往前走,在外卖软件上找距离自己最近的烧烤店。街角左拐,前方三百米有一家。
他把手机收起来,抬头的瞬间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从自己身侧晃过去。周岩山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那人身影略显颓丧,弓背低头缓步前行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很疲累。
“沈珏?”周岩山蹙眉,试探地叫了一声。
十分钟后,周岩山和沈珏面对面坐进了街边一家露天烧烤店。巨大的排烟风扇发出嗡鸣声,在店门口摇着头。此时正是小镇居民吃宵夜的时间,天气冷,店铺里面的座位都已坐满,只门边两张方桌还空着。
周岩山开了两瓶啤酒,在沈珏的筷子旁边放了一瓶。
沈珏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交握的手上。那双手粗糙且布满细小伤痕,指甲略长,甲缝中有黑色污迹。他神色木然,凌乱油腻的黑发半遮眉眼,瘦削的脸上棱角分明,像被人用刀削出来的。
周岩山没想到沈珏的状态与之前差别这么大。
第一次在周家见沈珏时,只觉这人从头到脚一股子冷傲倔强,满脸的不服。明明是他接错了线导致当时那个境况,他本人却表现得半点愧疚没有。
而此刻的沈珏像霜打的老茄子,缩肩塌背半点活力没有。被周岩山叫住时,他整个人如受惊的兔子,回过头来时脸上带着深深的恐惧。若只如此,周岩山未必会和他多话,主要是沈珏的因果线变了。
沈珏隶属修罗道,周岩山无法从他的因果线中提取线索,但因果线本身还是看得见的。此时的沈珏有了原本没有的黑色因果线,这意味着他这段时间做过涉及人命的事。而且这几条线缠绕的程度,已紧到下一刻就可能让他毙命的程度。
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既然看见了总不好不闻不问。
“最近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