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在警告众人,可我却觉得他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见众人瞬间表现得鸦雀无声,主任这才转过身继续查房。当我们一同来到另一间病房时,其中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位患者的家属却突然对着主任嚷嚷道:“我要换一个医生!我不要精神病给我看病!”。
他的话一出,原本才沉寂了一阵的众人突然又转身齐刷刷将眼神投向我,像是在等待我的一个答案。主任似乎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那微皱的眉头须臾间又解开,只见他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替我解释着:“你母亲目前的情况唐医生是最了解的,下午她就要做手术,现在换一个医生你真的放心吗?况且,网上的舆论又怎能轻信?”。
“她也没解释呀!证明别人说的是真的,不然她为啥一声不吭的要你替她说话!”,患者家属执意不买主任的账,咄咄逼人的语气仿佛将他自己的地位放在了最高处在指责我。
我站在一旁一直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那人。主任见自己也有些招架不住,这才转头看向我。在众人的目光下,我缓缓上前,深吸一口气强忍怒气说着:“我解释了你就信吗?为了你母亲的身体,我建议你不要换。但如果你执意,我也尊重你的想法。”。
最终,那名患者还是选择换掉我,让滕子扬接手,滕子扬纵使怨言满满却也不得不接下。毕竟,如果连他都不同意的话,别的医生更加不会接下我手上其余的病人。
为了不影响医院的正常运行,医务科最终决定先给我放假一个礼拜,等到风声过后再回来上班。从医院出来时,我拿着手里的红色通知书,是我读博的录取通知书;我放弃了老师给予的转博资格,选择独自考博。虽然过程有些难,但我除了学习以外什么都不会,所以也就变得相对简单了一点。
离开医院,我独自一人驱车来到机场入口处。一家咖啡馆内,肃林木已经在等候着我。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在肃林木对面坐下,我有些心力交瘁地对着他说道。
“关心一下旧友,不可?”,肃林木喝下一口热咖啡,只看了我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答道。
“你看起来不像是一位会关心我的人。说吧,有什么事?”,我无情地拆穿了肃林木,直言道。
“你可真是冷漠。医院里面关于你的舆论都满天飞了,你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还能正常上下班。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对人情过于冷漠,就好像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不悲不痛、喜怒无色。”,肃林木靠在座椅上,不解地看向我。
“你不是知道吗?为什么还要这么问。从大一开始你不就已经了解了吗?”,我低下头只淡淡饮下一口温开水,随即冷笑一声回道。
“有时候你是挺聪明的,但有时候你又笨的像头猪。我问过林教授,她没有把你的资料给任何人;所以,她也不知道你的病历是怎么泄漏的。不过,我有一个小道消息,据说死去的那个小女孩儿父亲与徐筱洢舅舅是旧相识。”,肃林木仍旧不以为意地向我透露着这些看似不经意间得到的消息,并淡定地端起热咖啡吹着。
“谢谢!其实,我并不在意他们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那篇帖子写的是事实也非仅仅是字面上的事实。天下就这么大,又能瞒得住什么?”,我并非是不在意,而是所有的痛苦一直在不间断的涌来,已经令我快要麻木。我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硬生生接住,不让自己被摧残成一粒粒沙砾;风一过,被扬个满天飘零。
“那倒是;毕竟,这世上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就拿徐筱洢来说,她被退学你应该功不可没吧!”,肃林木终于放下他手中的咖啡,嘲笑的意味在整个咖啡馆回旋着。
我静静地看着肃林木,心中突然感到一阵不知所措。
肃林木似乎很得意于我在他那话后的表现,邪魅的笑容继续说道:“是不是没想过我竟然会知道?沈筵和徐筱洢合伙陷害你的事,你觉得仅凭你几句话他就能悔过了?沈筵本就胆小又自卑,从一开始接近你他就不怀好意,是程颂在背后做了些手脚,让那俩人相互产生了猜忌,他这才在你的劝说下一股脑全交代了出来。不过,徐筱洢原本不用被退学,但你那一把火添的可真是时候——教唆沈筵给她提供考场答案,剽窃别人的论文;无论哪一项都能够让学校开除她。你本来不用插手,却非要自己出面,硬是把她逼得自己退了学!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受人欺凌的兔子,没成想是只蓄势待发的狐狸,倒真叫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我受过的伤难道还不足够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吗?我只是保留了证据,只要她不再胡作非为,我并没有想过要把它交出去。”,我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些证据拿给徐筱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恶狠狠地逼迫她自己退学,但每每看到她那肆意开怀的笑容我便怒从心生,总觉得自己的退让不值得。或许,此刻我对肃林木的说辞也只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可那场报复并没有让我觉得有多开心;反而成了我怀疑自己黑暗人性的最佳证据。
“不管怎么说,那是你的事,我也没资格干预。该做的我替你做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至于这场舆论要怎么处理,就看你自己了。”,肃林木并不像是来指责我,而像是刻意为我提供线索;但我并不想将重心放在这些无用的调查上。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先入为主的标签会成为我在世人眼中唯一的存在。或许,这也是在告诉我,是时候离开这个地方了吧!
从咖啡馆出来,我将周亭的车开到他家小区楼下停车场后,才从停车场出来。随即,我便给周亭打去了电话。我告诉他车子停放的位置以及车钥匙所在,又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周亭屋外的玻璃窗,落寞转身离去。
周亭告诉我,周姨已经带着他爸妈和唐睿回了老家。父亲工作繁忙,那天午饭过后便又匆匆离去了,而我只是轻声回了句“嗯”。转念一想,又问起他和余娜娜的婚事。周亭说,订婚宴还是会如期举行,只是,余娜娜说不想我参与;但周亭说如果她不把我当家人,那这场婚礼也就不必举行了。余娜娜无法割舍自己对周亭的感情,最终选择了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