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姐夫亦是重情重义之人,已立誓不会再续娶,而瞿惊云自己亦不愿将就于他人。
听到惊云妹妹要去做道姑,江沧的心里到底还是不舍的,他原是想好好弥补一下这个妹妹,让她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可如今,江沧却愈发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一个人害了人家姐妹两个。
他太清楚惊云妹妹的心意了,她之所以执意要去做道姑,是因为小姨子和姐夫的关系太容易被世人编排。
姐姐活着的时候,她在江沧身边不为过,可是如今姐姐都死了,她还没名没分地留在江沧身边,迟早会惹来旁人的闲言碎语。
瞿惊鸿的死,终于成了横亘在江沧与瞿惊云之间的一道厚障壁,他们谁都迈不过去这个坎,谁都要死守着心里的道义,不论情深情浅,最终都不会有任何结果,唯余红尘内外,两两相忘。
后来,成国公亲自来找江沧,江沧还是不肯回成国公府去住,他甚至告诉父亲,亦不必将自己的名字重新写进族谱了。
“我若回去,便又成了江家的嫡长子了,父亲让江渊这个世子如何自处?”
“可这世子之位本就该是你的!”
“不必了,我已是忠信侯,又新任鸿胪寺少卿,这成国公的爵位还是由江渊来承袭吧。”
他自己是曾经失去过的人,又何必让弟弟再承受一遍呢?原就是从奢入俭难,江渊这个世子做得好好的,侯琬瑜也是要做世子夫人的,他这个大哥并不想给弟弟和弟妹添麻烦。
最主要的是,一门双爵位到底太扎眼了些,江沧既然已从族谱上除名,不若就此分作两家,也不至于皇恩过盛,惹人嫉恨。
流水不争朝夕,争的是滔滔不绝。
忠信侯府建成后,江沧也曾上禀皇上,请他看在黄谆也为社稷立功的份上,准许他日后科考入仕。
但皇上说,黄谆的父亲黄展鹏到底是个彻头彻尾的卖国贼,黄谆的身份容易被世人诟病,江沧既已自立门户,何不为黄谆更名改姓,将这个外甥记到江沧自己名下,作嫡子教养。日后黄谆参加科举,也是以忠信侯世子的身份,合情合理。
皇上对下臣体恤至此,江沧自然是欣然应下了。
……
陆明问斩后,戚文终于要返回西域了。
在她离开汴京前的几日,曹静和跟唐玉一直陪着她待在驿馆。
戚文心里始终觉得最对不起这个女儿,可怜曹静和连八岁都不到就失去了母亲的陪伴,却还被曹守拙这个唯利是图的爹送进了宫。哪怕后来曹守拙真的因为立功被勉强封了个世袭三代的永乐伯,戚文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与他没什么可说的了。
曹守拙只得在戚文居住的殿外向她行了一礼,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知道母亲很快就要回西域去,曹静和暗地里哭了好几回。这段时日她陪在戚文身边,是这二十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光,戚文带她吃了烤肉、喝了葡萄美酒、品尝了热乎乎的烤馕。
曹静和像一只终于被放出了笼子的小鸟,在母亲的身边叽叽喳喳,陪着母亲从汴京的城南逛到城北,又从城东逛到城西,再也不用躲躲藏藏,提心吊胆。
人最开心的时光总是比难熬的时光过得快些。戚文返程的日子终于还是到了。
临别前,曹静和跟唐玉、江沧一起送母亲出城,行至郊外,戚文不舍地拉着一双儿女的手,虽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娘不敢奢求你们原谅娘的自私,可这十多年来,默延可汗对我十分爱重,回纥的子民亦敬我爱我,我不可能抛下他们,抛下新汗王。日后长路漫漫,咱们再相见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