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热,谷中却十分清凉,时有微风从山隙中拂过,裹挟着山间瀑布的水汽,凉意更甚。
戚文是打马而来,只带了两个心腹侍卫,为了不被人发现,她扮作普通民妇,穿着素面衣裙,发髻上缠着头巾。
察塔尔引她来到这谷中,戚成贤便葬在一片竹林里。
“父亲……女儿不孝!”
一见那新坟新碑,戚文就含泪跪倒在了戚成贤的坟墓前。
这十余年来,她从未停止过找寻陆明陷害父亲的证据,却一直未果,如今好不容易等到陆明露出马脚,她为了能快些见到大周皇上,一路快马加鞭赶来,却没想到竟然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戚文知道父亲在护送朱思淼回中原的途中受了伤,戚成贤还曾传信给北地灵狐堂总舵,让他们前去送药。那时戚文还给父亲写过信,叮嘱他好生休养,可戚成贤的回信中只说一切安好,却只字不提自己用唯一的丹药救下了外孙。
她还一直以为,父亲如今也该康复了,自己又带来这样好的消息,揭发陆明的罪行,岂不是两全其美。日后父亲再不用躲藏,可与她共享天伦之乐了。
谁能想到,这些年的聚少离多,竟终究换不来一个好结果。
想当年,戎狄在北地崛起,一举灭掉了塞北各部落,回纥汗国也遭到重创,戚成贤自愿隐姓埋名东去,打入戎狄,帮回纥打探敌方的动向,以保回纥汗国无恙。
这些年,戚成贤始终埋伏在戎狄地界,鲜少回去探亲,与女儿戚文也难能见上几面。他不仅发现了戎狄王庭囚禁朱思淼的地方,还发现了戎狄先后派三皇子、七皇子去了汴京。随后,戚文又传信给父亲,请他离开戎狄前往汴京,帮她打听一下儿女们的下落。
可怜戚成贤操劳了半辈子,没人知道他的付出,没人知道他受的冤屈,如今就连他身后的安葬之处,也处在这一片无人问津的地方。
这世道,究竟还有没有公平二字?
戚文含泪闭上了眼睛,一种徒劳的无力感在心间蔓延开来,有时候,人活着真的很没劲。不管你怎样争取,怎样努力,却始终逃不过遗憾的到来。
这时,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戚文缓缓睁开眼睛,循声望去,只见察塔尔引了一个青年男子前来,那人虽然只穿一件月白色素袍,气质却是高华无双,看上去风度翩翩,不似俗人。
“娘娘。”
察塔尔上前行礼,冲戚文道:
“这位便是江沧江大人,老将军过世后,江大人一直在此为其守墓,尚未离去。”
戚文听到江沧的名字,目光微怔,她连忙上前几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公子。他清俊的面容与她脑海中的那个小小少年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当年,她诈死逃遁之时,江沧也才十一岁。
这一晃,他已经成了大周的卧底英雄,还被封了忠信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