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上午,我们去黄埔军校,它就在长洲岛上。
当我们过渡去长洲岛的时候,我想起了罗杰和谢亚莉。不知罗杰在哪里唱歌?他是每天都一样,只做三件事:上网、唱歌、弹吉他,或者,他正在人才市场里流汗?
那是个寂寞的地方,参观的人很少,阳光十分充足。那些伟大的军人,将他们的照片留下来,我们模糊地辨认着,还是觉得实在陌生,和电影和电视里的一点不像。历史是什么呢,罗杰曾经说过,历史是什么,我忘了。大概他的意思,历史是回不去的。
当然,回不去,这还用说。
记得音乐会结束的那个凌晨,和罗杰分手之前,我掏出本子,希望他给我写一个电话什么的。他双臂把我拥抱一下,说:“来了就来了,去了就去了,留那些干吗?”
他又说:“印地安,记住,你不是找我来的,你是找音乐来的。以后我们要再见面,还得找音乐。所以,来了就来了,去了就去了。”
罗杰的话一阵风似的从我耳边飘过去。那个夜晚,我们一起钻进地铁通道,我在拐角的地方睡着了,他背着吉他,拥着谢莉亚,慢慢向通道更深的地方走去,像音乐一样走远了。凌晨的第一班地铁带走了他们。
眼下,阳光下的小谷围岛和长洲岛,植物和泥土气味,还有湖水的腥味,那么浓烈,那浓烈的程度,似乎就凭它,可以把岛上所有的花儿都喂饱,让它们疯长。
风的声音,像流水,在我们身后,在所有开阔的道路上流淌。罗杰还记得我吗?希望音乐一直把他和谢莉亚,带到他们向往的所有幸福的地方。
我很想带我的朋友们去看罗杰,但雅克直截了当地说,他不喜欢大学生。罗杰对雅克是不会有半点魅力的,我只好作罢。
来了就来了,去了就去了。
现在,那风又回来了,在我脑子里旋转,像大清早开始,就有音乐的旋律在脑海里回荡一样。
71
晚上,我坚持不去宾馆,雅克迁就我,我们大家一起回到黑色爱丁堡,再过一次老鼠生活。雅克解嘲说,他的职业理想又有了新的拓展,他想做“潜伏”的特工。
我们沿着那些裸露的楼梯往上爬,一个个小心翼翼,因为只有风吹的时候,远处的路灯才会从树叶里露出来,把楼梯照亮。
雅克突然不爬了,要阿星和他退下去,让我和阿黄在楼上等他们。
我们趴在四楼的水泥地板上,往下看,刚好看见他们钻进一辆的士。
阿黄坐在黑暗中,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我注意到了。我说:“阿黄,我吹口琴给你听,等他们,好不好?”
“好啊好啊。”他像小孩子一样鼓起掌来。
我相信有些小孩子是长不大的,阿黄就是一个。
我吹完一曲,不知道他是否在听。
我感觉到他不见了。
我停下来,找他那张经常是亮光光的小脸。原来,他换了个位置,从我面前坐到旁边一侧,背靠着墙。我低声叫他,他不回答,两只眼睛黑溜溜的,似看非看地盯着我。恍惚间,我以为北川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