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自顾自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肚子不争气地打了几个咕噜,董千秋正愁没机会报答这位恩人,走出房门叫来小二,将本店佳肴点了个遍,还特意要了两坛陈年老酒,搂着拓跋坐下,姿态亲密如兄弟,笑道:“等吃完饭再谈不迟。”
楚铭当然没有意见,拓跋也双手赞成,他与董千秋虽然认识不过几天,但是关系好得匪夷所思,抱在一起互相安慰,董千秋让拓跋不要担心,不要自卑自己的异族身份,不要去听那些刺耳的言论,拓跋拍胸脯保证会保护好董千秋,两人紧紧相拥,在这寒冬腊月里是那么温暖。
楚铭与宁幽面面相觑,好感人的画面,要不我们俩也抱一会?
饭菜陆陆续续地送上来,楚铭一行人一一落座,董千秋与拓跋互相夹菜,竟然一点也不见外,董千秋百忙之余瞅了一眼宁幽,笑问道:“这么好看的师妹,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不应该啊,天舟就这么大,那么好看的脸庞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可能她穿着防护服,所以你才没有注意到。”楚铭一本正经,宁幽深以为然,对着楚铭连连点头。
董千秋狐疑道:“新弟子怎么也被选上?”
“是女干事嫉妒她的容貌,于是就借着这个机会把她排挤出去,没想到长得漂亮反而成了一种罪过。”楚铭作怜香惜玉状眼神深情,眼角余光偷偷望向宁幽,宁幽也委屈巴巴的,董千秋不忍再问下去,就这样吃吃喝喝了几分钟的时间,拓跋不止一次地敬酒,楚铭不敢不给他的面子,但是他的酒量实在比不上拓跋,已经感到恶心了,再喝上几杯,能把肚子里的食物残渣全部吐出来。
楚铭换了一个话题:“你们可知刘富商,好像是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可惜命不久矣,于是散尽家财寻访名医,最近要举办一场炼丹大会......”
楚铭还未将话说完,拓跋就忍不住打断道:“刘富商可能已经死了,据我所知,长生王庭将出面刺杀刘富商。但我知道的也不多,为什么刺杀刘富商?什么时候刺杀?由谁刺杀?这些我也不清楚。”
楚铭笑道:“照你这样说,这只不过是还未完成的计划,兴许你们的计划失败,刘富商可能没有死。”
“是有这个可能。”拓跋点了点头,但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定,“可你们最好相信我,计划成功了,刘富商死了,有人在假扮他。”
楚铭瞠目结舌,甚至宁幽也觉得拓跋妖言惑众,瞪大了双眼,“这你能肯定?”
拓跋一本正经说道:“这场刺杀毕竟有草原十八部参与其中,而我恰好能够了解到了他们的计划,那个刘富商正是计划的一环,这绝对如假包换,本人可以对天发誓,你不要以为我们北方人将承诺当场玩笑话,事实上恰恰相反,我们可是有一诺千金的优良品质。”
楚铭将信将疑,正要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董千秋却漫不经心说道:“拓跋兄自有对策,你就别干着急了,我与拓跋这一路上风尘仆仆,不仅两天两夜不曾闭眼,还滴水未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休息之所,你且让我好吃好喝好睡一顿,其余事情,哪怕是天大的事情都不妨留到明日再说。”
董千秋双眼疲倦,脸颊内凹,显得整个人浑浑噩噩,哪里有平日的君子风范?楚铭不再多说什么,拓跋说夜幕降临时可以去探探风声,暂时养精蓄锐即可,楚铭叫宁幽去与掌柜打听一下刘富商,这间客房为之一静。但是半个时辰之后,街道上毫无征兆的锣鼓喧天,更有炮竹炸裂声连绵不绝,睡意正浓的董千秋骂骂咧咧起来:“今天是有人成亲不成,怎么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楚铭站起身来,站在窗户旁,放眼望去,地面上满是炮竹炸裂过后的碎片,还有数十名优伶打扮的男女站在街道两侧敲锣打鼓,似在迎接贵客,最为显眼的是一辆马车停在城门口的位置一动不动,足足有十位壮年男子守在马车旁,远处有一名穿着朴素的老者携仆人慢条斯理地走来。
马车内走出一位奄奄一息的肥胖男子,他身体虚弱,但是拒绝旁人搀扶,所以走起路来踉踉跄跄,这位男子身披一件上等质地的紫色锦袍,手捧一只铜制手炉,炉内炭火燃烧温暖他的掌心,虽然如今已是冬天,但是这座城池位于南方,几年下来都未必能有一场雪,所以气温并不寒冷,家家户户更没有烧炭的习惯,因为盖着棉被取暖就够了。
但是这位男子炭炉不离手,哪怕是病人也不至于如此矫情,事实上他还真是一个病人,姓刘,正是最近要举办炼丹大会的刘富商,原本他卧病在床,但是因为有贵客要来,他强撑身体乘车来到城门口,来者受宠若惊,敲锣打鼓地欢迎也就罢了,刘富商竟然抱病来接客?
来者已经有七十岁高龄,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发足狂奔,以此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激,要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老阆中,虽然被尊为医家圣手,但是社会地位不高,就连太医院的院使也没有什么权力,皇帝随便一句话就能把院使大人的全家老小弄死。医者就是这样的,无论是谁都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更不要说刘富商请来的客人,一无官职,二无背景,哪天死在深山老林都不会有人知道。
但是刘富商竟然这般尊重他,无论是谁都感到匪夷所思,因为刘富商的地位太高了,如果说东阳国的边境军队是由“帝国双璧”说了算,那么东阳国国内的事情,刘富商的话语权胜过满朝文武,仅次于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