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铭踏上街道,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死尸,方圆数里不见活人,街道两侧的房屋更是被拆毁一空,满地都是废墟,恐怕惨绝人寰的屠城也不过是如此,这才短短几天过去,这座城池就发生如此巨变,很难想象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铭茫然无措,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愣了很长一段时间。回过神楚铭只能继续往前走,总比坐以待毙的强。与此同时,有一支身披藤甲的百余人队伍走向楚铭,为首之人赫然是拓跋,甚至其他人也都是臭名昭著的北方野人,却招摇过市于东阳国街道之上,换做平时,这支队伍必定会如过街老鼠被人人喊打,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们劫持了本城的安抚司。
堪称罪无可赦。
拓跋身后是一名身着官服的矮小男子,平日的官员风度荡然无存,反而像是丧家之犬那样可怜,其实相比于那些疯魔一般的百姓,他更害怕的是救他一命的北方野人。原来不久前官府被围得水泄不通,丧失理智的人群更是胆大包天,不仅要拆去官府,还要将他这个青天大老爷给剥皮抽筋,若非拓跋施以援手,不然这位安抚司已经死于非命。
事实上,拓跋先前闯入这位安抚司的房间,说接下来有大事发生,让官府做好准备。安抚司乃是朝廷派遣处理地方事务的官员,位在县令之上,哪里可能相信一个异族。于是对拓跋的话语置之不理,然后就血雨腥风了,全城几万人几乎都被地府冤魂夺舍,最后侥幸活下来的百不存一。
安抚司感觉天都塌了,他一夜之间损失几万子民,自己还被劫持,这世间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此。他听说过北方野人虐待俘虏的残忍手段,生前所受的痛苦还好,关键是死后还要被侮辱,会将虐待而死的尸体“完好无损”地送入亲朋好友手中,一想到这,安抚司就惴惴不安,死了倒是不要紧,就怕已经年逾古稀的父母会因为自己的死讯而想不开。安抚司叹了口气,只求死得其所,好让朝廷对自己的气节奖拔公心,以此安慰亲友。
拓跋刻意放慢脚步,安抚司昂首挺胸向前走去,满脸都是鄙夷不屑,拓跋厚颜无耻地与安抚司勾肩搭背,试图套套近乎,但是安抚司不为所动,拓跋只得老老实实地将手缩回,简直谦卑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但是其余人怒火中烧,见不得拓跋受委屈,伸出一条条手臂推推搡搡,看似小打小闹,但其实力度极大,甚至还会揉搓捻捏,以至于这位安抚司浑身青一块紫一块,淤青更是数不胜数,细皮嫩肉的他哪里经得起如此折磨?
一位女子走至安抚司身旁,安慰道:“不用紧张,他们不会杀害你,你如果愿意配合的话,不要多久就能回家。”
安抚司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这位女子,怒道:“你并非异族,却甘愿成为这些北方野人的走狗,以为这样就能够活下去?真是天大的笑话,就算他们不杀你,也绝不会让你好过,只会把你当做猪狗不如的奴隶看待,甚至时不时进行虐待,你要是想求个解脱,就与我一样坦坦荡荡的赴死,否则之后就算死了,你也要遗臭万年!”
安抚司愤然转身,指着另一位身穿药堂白袍的男子骂骂咧咧道:“还有你,枉为天下第一大宗弟子,竟然与北方野人称兄道弟,迟早要遭报应的!”
被骂的人是董千秋,他一向来脾气很好,对安抚司的辱骂百般忍让,但此时终于忍受不住,据理力争道:“你这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若非是我们出手搭救,不然你早就尸骨无存,哪里还能站在这里泼妇骂街?说些更严重的,你管理的这座城镇,官方上说有六万人居住,可是如今这六万人几乎都已疯魔,流窜于其他城市,烧杀抢掠的本事要比你所厌恶的北方野人更加厉害,这会造成何等巨大的损失?你说你有没有责任?!现在就靠着我们帮你收拾烂摊子,你竟然还敢出言不逊?!你要是想在史书上遗臭万年,我成全你!”
安抚司哈哈笑道:“难道这些不都是你们干的好事?你们假惺惺的救我,无非是想拿我要挟朝廷,北方野人果然不知天高地厚,我不过一个小小的五品官,朝廷不可能为了救我而付出什么利益,让你们失望了。”
“血口喷人!”董千秋重重冷哼一声,“你要是想死,我可以送你一条白绫!”
安抚司哑口无言,难道这幕后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安抚司只求以死赎罪,毕竟出了这等幺蛾子,他无论如何都难辞其咎,看着街道上横七八竖尸体,他眼神复杂,泪水止不住的涌出眼眶,女子不得不在旁安慰,董千秋叹息一声,轻声道:“师妹啊,让他一个人冷静片刻,相信他会想明白的。”
女子正是宁幽,此时此刻已经假扮成了灵枫谷弟子,成了董千秋的师妹。先前她与楚铭一同探访刘富商的住所,后来遇到萧良与张昆,她就做贼心虚地离开了,她还不知道这个举动救了她一命。
拓跋沉声道:“董兄,我们要以德服人,不能意气说话,去给这位安抚司道个歉。宁姑娘,你可千万要看住这位安抚司,千万不能有个什么闪失,不然我们有逼死朝廷命官的嫌疑,东阳国不会放过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