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载光阴足够一个孩童长成芝兰玉树模样,哪怕那双眼仍旧空朦朦的,依旧不掩其华。
君行舟就这么看着尘非昨夜,观过他平生,知他如今已是宰辅,亦知他短寿之兆。
忽有雪落肩头,君行舟随手拂去。
这细微的声响被尘非昨夜捕捉到,他将眼神偏向君行舟所在方位,眼中却仍是空茫,什么都看不见。
他问:“敢问,来者何人?”
“故人。”君行舟缓慢开口。
尘非昨夜闻言,露出个极浅的笑来,他唤道:“先生?”
君行舟不答。
可尘非昨夜拿起身旁的旧纸伞,缓步向他走来。
君行舟没动。
他很好奇,当初他是装瞎装出的笨拙,而今尘非昨夜是真双目失明,又毫无神力,他该怎样才能做到于旁人而言再寻常不过之事。
可,出乎意料的,尘非昨夜撑伞遮过君行舟头顶。
君行舟一时怔住,抬头看向伞沿,与纷纷落雪。
他是怎么做到的……?
尘非昨夜却道:“先生,风雪深了,当心着凉。”
一时间,两相沉默。
纵使跨过三千年,君行舟还是不太懂尘非昨夜。
譬如今下,尘非昨夜为何如此稳淡?
哪怕,今日便是他赴死之期。
细雪轻敲纸伞,君行舟眼中淡淡惆怅散在风雪中,他或许是想说些什么的,可又觉得没有必要。
尘非昨夜此心无悔,又何须旁人替他喟叹。
尘非昨夜这宰辅当得污名累累,世人厌憎,如今新帝登基,第一个要拿来开刀的就是他。
谈及尘非昨夜此生,罪在今下,利在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