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张伟这么一问,马六却羞红了脸,在张伟的追问下,才低着头将事情经过说了。
原来那日从郡尉官衙离开后,马六先回了趟家,收拾了些细软衣物,第二天就奔着长阳县他那远房老表家中去了。等到了地方后,马六先给远房老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鞭伤,又拿出了早就编好的谎话。
大意无外乎是那南郡新来的郡尉是个贪财的,打着他们逃役的名号将人又抓了回去,私下威逼马六再交一笔钱赎罪,自己拿不出来就被他派人打了一顿鞭子,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就逃到他这个远房老表家里避难来了。马六的远房老表也是个仗义的,一听这话,当即破口大骂这朝廷的官员就是不做人,然后表示长阳县是当地土民自治的,那狗官绝不敢到他们的地盘上抓人,兄弟你就在我这儿先住下,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张伟听到这翻了个白眼,但也懒得对此发表评论了。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随他去吧!
马六在远房老表家里住了几日,正好这个远房老表是做小生意的,马六就以自己伤好的差不多了,也不能在别人家里白吃白住为由,开始帮他远房老表在县城里跑腿送货,借着这个机会在县城里打听消息。结果在城里晃悠了少说有大半个月后,马六是一点相关的消息都没打听到,这下他心里犯了难,莫非要去城外找?
要知道长阳县可是土民自治的,在县城还能看到一点外地人,到了底下村寨里就都是当地土族人了。先不说服饰和约定成俗的生活习惯,马六只要一开口,那浓浓的外地口音很快就能让人察觉出不对劲来。毕竟谁家好人没事做,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界乱窜啊,小心被人当成贼盗给捆了送官府去。
犹豫再三,马六还是选择了出城,不为别的,先不说张伟那里要有个交代,就冲着那副班头的位置和双倍工钱怎么都得冒险试上一试,真以为钱那么好赚啊!
于是马六找远房老表要了一副扁担,备了些货物,又花了点钱在官府办了张路证,装作是挑担的小贩,开始在县城周边游走打探消息。如此在县城附近寻了四五日,马六依旧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最后只得一咬牙,走地更远了些。
马六说到这里时,张伟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要知道马六的这个行为都不能算是胆子大了,而是有作死的倾向在里面。南郡治下八个县城,有七个地处平原人口众多,唯有长阳县坐落于鄂西的山川丘陵之中,别说平地了,连条像样点的大路都没有。独自一人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情况瞎跑下,极大可能会遇到至少三种危险,野外的豺狼虎豹、拦路抢劫的强盗土匪和民风淳朴的当地刁民。
相比于前两种,第三种才是最让人担忧和常见的。千万别拿可以吃饱穿暖、法治完善的现代眼光去看待古人,要知道哪怕连上世纪九十年代,车匪路霸在华夏大地那都叫一个遍地开花的状态。不少卡车司机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被当地村民设路卡抢劫甚至杀害的事屡见不鲜,就算到了零几年,这种事偶尔也还能在新闻上看到,只是稍微有所收敛,主要是抢车上的货物,司机要是不反抗的话,大概率人不会受到伤害。
想到这,张伟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谢作品,长阳县的县城紧临夷水(今清江),最方便的行程自然是找条船顺流而下直抵江陵城。可这家伙却莫名其妙带着人犯走难行的陆路,就是不知是长阳县县衙的人做的安排,还是他收了不该收的钱财,故意如此行事。
若是后者,就算不给谢作品定罪,但这个班头的差事也不能让他当了,趁早赶出府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