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风起云涌(三)

那个呆愣的老乞丐遭到面摊主一番连珠火炮般的侮辱讥刺后,不知为何,混浊的双目先是渐渐变得清明,紧接着充斥着怨毒、怒仇,干瘦冷硬的面颊微微颤动,仰天放声大笑。笑声狂放,充满苍凉、悲壮、恨仇、冤屈的感情,引得路过的人虽对其侧目而视,厌恶形于色,但还是驻足远观。

面摊主见到不远处有十几个贵女豪男正以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面摊时,顿感大失面子,恼羞成怒地指着那个老乞丐骂道:“臭要饭的,你笑什么?”

徐卿玄拉住了气得贝齿紧咬的小谢。

那个老乞丐因大笑许久,干瘦的身体虚脱的晃了晃,把小木桶轻轻的放在青石板上,双手紧拄着木棍,稳住瘦身衰体,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望着负气斗狠的面摊主,无喜无怒,带着几分戏谑的口气道:“牛百忍,你这个屡屡遭到富家少爷,纨绔子弟的白吃白喝,白拿白取,反而像条狗一样对他们摇尾乞怜,奴颜媚骨的软蛋;你这个父母为朱门的奴仆,妻女为甲第的婢女,你却不以为耻,反而甘之如饴,求之不得的怂包;你这个趁着官衙松禁减巡之际跑到这天街上狐假虎威,沐猴而冠,吆五喝六的窝囊废、狗腿子有资格教训老夫!不过,还是要多谢你,要不然老夫险些记不得这座豪华如宫殿的米兰饭馆还欠我五两工钱,下面埋藏着我的三个儿子和三个儿媳。”

老乞丐说到最后,口气已经由戏谑渐渐的变得阴冷恨毒,神情由平静渐渐的变得悲愤填膺,泪如雨下。

牛百忍被那老乞丐这么一反讽,居然不生气,显然是被他的辱骂讽刺触动了什么衷肠。他望着老乞丐,一副兔死狐悲地道:“梁木匠,原来是你。”

梁木匠拭了拭泪水,弯腰提起小木桶,正欲拄着木棍前行。

星眸含泪的小谢急忙道:“老爷爷且慢,我这里有一碗面给你。”

梁木匠一听,侧身望向徐卿玄与小谢,一脸喜容地朝他二人走去。

无喜无怒的牛百忍见此,也没有阻止之意。

徐卿玄端着面与小谢走出吃摊,向老乞丐迎面而去。

不远处驻足观看的贵女豪男遽然见到如同一幅赏心悦目的山水画的徐卿玄和小谢,一个个一脸惊艳,一脸痴迷。豪男淫心泛滥,直勾勾的盯着倾世红颜的小谢;贵女春心跳动,目不转睛地盯着风华绝代的徐卿玄。

可当一众贵女看到徐卿玄从衣裳褴褛的梁木匠手中接过小木桶,将一碗面条小心翼翼的倒了进去;一众豪男看到小谢温言安抚丧子破家的梁木匠时。他们不禁大失所望,相继叹气道:“美归美,好看归好看,只是不知礼仪礼法,不知贵贱天隔,何等浅薄。”

众人在唉声叹气中陆续离去。

徐卿玄扫了一眼叹息离去的朱门男女,又扫了眼已经装了一碗面的小木桶的容量,转身望着牛百忍,朗声道:“有劳掌柜的再煮三碗香辣面,饭钱我可以多付。”

言毕,他从怀中取出银袋,从里面掏出一两碎银放在掌心。

小谢接过银袋收好。

在梁木匠连连称谢中,牛百忍望着徐卿玄掌心的一两碎银,心知“这些钱可买十碗面。”因此,他眼冒精光,同时内心又联想起刚才叹息而去的甲第男女对徐卿玄与小谢的痴迷和垂涎,心道:“此二人气质绝俗,仪貌如仙,来历不凡。若是听命他们,一来自己可沾沾贵气,改变命运;二来可在刚才那些离去的甲第男女前来询问此二人的实情时,自己便可大肆吹捧,大编特编,以博人眼球,大捞一笔钱,来赎回被充抵税赋,抵押地租,为奴为婢的父母、妻女。”

念及于此,牛百忍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走过来接过徐卿玄手中的碎银,并向梁木匠道歉:“梁老哥,小弟因为日日夜夜牵挂为奴为婢的家人,心情愁闷,无处渲泄,万般无奈之下才出言不逊,出口伤人。还望老哥大人有大量,多多见谅。”

梁木匠摆了摆手,慨然道:“老弟你也有难言的苦衷,我理解。你我都是遭受权贵欺压迫害的人,何必如此相争。”

小谢朗声道:“梁爷爷说的对。我们贫民不应该总是自相投戈,让那些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的剥削阶级躲在后面看笑话。”

牛百忍内心对此冷然不屑,表面赞同的点了点头。在转身去煮面时,他心中暗道:“此女子虽是世间罕有的绝色佳人,却单纯幼稚,不知世局,不通时务,粗鄙自大。倘若是被豪族男人看上掳走,最多只能当个外宅,当个玩物,连个妾室也混不上。多亏遇上了那个仙风道骨,英毅沉稳,高不可测的俊美少年。”

在思绪纷纭中,牛百忍拿起看家本领,细心煮面。每煮好一碗,就倒一碗在梁木匠的木桶里。不一会儿,三碗面已经煮好,他还特意送了一碗给梁木匠吃。

梁木匠感激涕零,很快就把一碗面消灭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