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家所言很合道理……”颜觐说:“呃,这是你一夜想出来的?还是早有腹案,只是沉静未发?”
花火晴明面对颜觐的问题,似乎很犹豫,又有点不高兴。半晌未作答。
在花火晴明闷声的间隙,颜觐又再好好的打量了一下花火晴明。他的变化实在是太诡异了。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颠扑不破的名句,就在今天让花火晴明给破了。颜觐又转头望了望站在自己前面的银药卿的后背。
银药卿蓦的一回头,吓颜觐一跳。这家伙像是后背也长着眼睛,似乎感受到了有瞳力穿自己而过一般,眼神刚好和颜觐的交汇。但银药卿摇摇头。
夸张的是,颜觐竟然对他点点头。
整个画面就像是颜觐与银药卿可以不通过语言进行交流一样。而颜觐点头之后,自己赫然也觉得奇怪。怎么自己就和他对上了?他也明白我想问什么,我也明白了他说了什么。
这种感觉着实奇妙。但真实明了——银药卿也不知道花火晴明到底为何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
然后花火晴明对颜觐的问题答上了一句可有可无的答案。就是那种稀松平常的官僚之话。那些个句子倒的确让颜觐给忽略了。接着颜觐说:
“喔,卿家说得甚是。只不过,本王所虑的,唯有一项而已。就是那虹颜晶皇统之象征的七色堇。名不正则言不顺呐。恐怕遭人诟病。”
颜觐这句话可以说是言之有理,属于‘废话’一级的论调。谁知,听到这句话,花火晴明竟然急了,他说:
“天下之主,有德者居之。七色堇只是传说之物,虽然它的确是皇权之象征。但虹颜晶百姓,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虹氏的统治之下。我王是正正当当的颜皇子孙,哪个敢怀疑的!哪个敢不服的!依臣看,根本不需要什么七色堇,那些只是虚名、虚妄的东西!”
颜觐见到花火晴明如此大的反应,心中不免升起不小的疑窦。这家伙到底怎么了?这个问题想必是所有人的疑问。不过还是那句话,不管他发生了什么,既在议事堂发言,人家作为臣属,人家发言了,作为王子,就得表个态。还不能像平常闲聊时那样表态。
颜觐针对花火晴明的言谈,想了一下,然后说:
“上古汉朝的前期为什么可以对一些番夷之邦给予实货之利,让大量的金帛财宝外流,却始终要坚持,让对方称臣守节?”颜觐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接着道,“而同是上古时期的南宋为什么在某段时期要对金称侄而不称臣?情况不同,时利与实力也不同。”颜觐接着往王座下面走,逐渐走到花火晴明面前。他说,“前者,是务虚,后者,也是务虚。但这‘虚’和‘虚’却不一样。”颜觐绕在花火晴明的背后,这才发现,花火晴明有点发抖。颜觐“啪嗒”一下,伸手搭在花火晴明的肩头上,说:
“现在的我们必须得务实就虚。而非让实而守虚。”
花火晴明一听,转身抱拳道:
“殿下所言正是,那更不需要在意什么七色堇啊。”
颜觐笑了,背着身,又朝王座缓步走去,并说: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现在的我们,财力、武力均空虚,只能把那些虚的东西让出去。不是那些东西,我们不重视,而是得先务实,再就虚。所谓虚名虚名,虚名也是名,而一旦没了这个虚的名。”颜觐回头看了一眼花火晴明,对方眼神闪烁而急切。“你叫花火晴明,这个名,就是‘虚’。如果没了这个‘虚名’,我连你这个人都无法叫住,甚至无从界定【你】……这没有办法,因为人就是活在符号之中的,符号就是虚的。这是人这种物种的局限,而我们要追求的最高目标却反而是这个局限。”
香凝绡这时说:
“忘萱王殿下说的是啊,人们需要虚的堇花币,也同样需要虚的七色堇。”
而白小沏却在心里,对他们的对话产生如此疑问,“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那红魔玺的理想反而是更高级的喽?”疑问是内心的疑问,他作为外晶人士,没必要在这种场合说出来。然而金盏弦音却似乎知道白小沏在想什么一般,冲他会意的一笑。
也许白小沏的疑问很有价值,但红魔玺他追求的或许过于【虚】了,人们的身体和精神都还没有准备好。
不过不管怎么说,花火晴明的思想成熟也好,还是胡编的理由也罢,关于让颜觐继位称帝那一点是完全契合黄裳的观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