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氏已是灯尽油枯之像,见阮尽欢前来,她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朝阮尽欢招手,“......欢欢,过来,母亲,母亲有话要对你说。”
众人一见,都要出去,阮尽欢却拉住萧承熙的手,又叫住阮奋,“你们不必出去,就在这里陪着我。”
屋中三个人站着,一个人躺着。
“对不起,欢欢,母亲错了,我对不住你。”邬氏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
阮尽欢不肯让她摸,她轻声道:“你最该道歉的人是父亲。你骗了他那么多年。”
阮奋闻言急忙摆手,“不必,不必,我不需要道歉,都过去了,道歉也没用。”他心中还是有气,但如今全家过得都不错,他也差不多释怀了。
阮尽欢对邬氏道:“还有一个人,你得向她道歉,但我想她已经不需要了。”
邬氏费力道,“......欢欢,母亲知道,你以前吃了许多苦。你如今过得很好,还成了皇后,算是苦尽甘来。”
阮尽欢深吸口气,她先看看阮奋,再看看邬氏,“母亲,父亲,这么称呼你们,我有些心虚。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实,你们的女儿已经死了,几年前就死了。”
阮奋仿佛傻了一般,“......欢欢,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明白。”
邬氏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她撑起身子:“你说什么?谁死了?”
“我不是你们的女儿。真正的阮尽欢已经死了,她活了十几年,除了惊蛰之外,再没人待她好,她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
她将原主临消失前的那番话说出来,邬氏听完不敢置信,半晌后手无力垂下,渐渐没了呼吸。
阮奋一个高大的汉子,哭得不能自已,阮尽欢轻拍他,“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了,阮将军请节哀。你女儿心里是记挂着你的,她不怪你。”
天空落起了雪,洁白一片。
萧承熙拉着阮尽欢信步闲走,“你为何要告诉他们这些?阮将军完全将你当成亲生女儿对待,你如果不说出来,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阮尽欢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我的人生即便烂成一摊污泥,那也是我自己的,容不得别人占据,抹去我的痕迹。”
她解释道:“阮尽欢的人生再怎么凄惨,那也是她自己的人生。我凭空取代了她,已是很愧疚,不能再掩盖她的存在。”
“她的遭遇,她痛苦,她的至亲应该知道,她总得要在这个世上留下一些痕迹,让人铭记。”
阮奋红着眼追出来,阮尽欢回头道:“我带了惊蛰过来,如果你愿意的话,让她将你女儿的生活细节都告诉你,你也好明白,你的亲生女儿是怎么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