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没有胜利者。只有活着的人。
裴令仪坐上了那个天下人都想要坐的位置,头戴冠冕,身居高位,眼前却模糊一片。
太高了,高得她看不清下方俯首称臣的人,只看得见远处更高的山,心下升起几分想坐上更高位的心思……
这个位置观景很好,若是她在高处望山景,她很愿意坐。但她看不见底下的人,看不见故人的神情,只看得见他们低眉顺眼恭敬的姿态。
她只是现在还不习惯,或许日子久了,就习惯了。
习惯旁人对自己的姿态,习惯自己永远站在高处,也就无法再与人平视,活着的故人也在离她远去。
裴令仪有那么一瞬间,不明白自己这一世是为了争夺什么。
她是为了报仇,为父亲报仇,为裴家全族报仇,为错信他人被辜负的自己报仇。可仇报了,她却没有因此停止,她慢慢的好像也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记忆中,好像曾有人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走,去一个没有世俗干扰的地方,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一个只有你我的地方,日复一日安静的活着,浪费着时间,直到生命尽头。
但她拒绝了。
多无聊的日子。
后半辈子就对着一个人,就在一个地方,重复做着一件事,她后半辈子还长,未体验的事情还多,凭什么浪费在那。
那人笑得开怀,说自己只是胡说八道,知道她会说无聊,故意逗她玩儿。
可他说出那话的时候,眼中分明带着认真。
说是玩笑话后,沉寂了半晌,又转过来问她:“好吧,我其实不是开玩笑,这事情也没有我说得这么无聊,是我不会说话。”
“若是有朝一日,能跟我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活几日吗,我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你知道的,我这人谁见了都想捅一刀,你以前也这样。”
“别笑了,能吗,带我去跟山水天地拜堂。”
“很好笑吗?再笑我走了。”
“笑一下就行了吧,笑那么长时间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裴令仪,你这女人活该一辈子没男人,我跟你说情话呢,你当笑话听。起来打一架,把我打趴下你把我扛屋里洞房……”
好像是很久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