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好久。

久到韩夏翊以为他们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就听到他妈妈缓慢地开口，语气恢复了轻柔，只是带着一抹哭腔。

“当时太年轻，我把芭蕾看得比命都重要。整个怀孕期间我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无论他爸爸怎么想方设法逗我开心，我都开心不起来。当我大着肚子在电视上看到取代我的那个人走上国际舞台的时候，我恨极了肚子里面的孩子，我也恨自己为什么要心软生他。”

夏云淇说得很慢。

“因为这种压抑的情绪日积月累着，我患上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刚生了还没一周，有一天夜里，我看到睡在婴儿床里的他，我...我伸手去掐他脖子，我想掐死他......”

门外偷听的韩夏翊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像只小猫一样哭出声后就把他爸爸惊醒了，他爸爸看到我掐他后吓坏了。”

“再后来他爸爸就带着我去医院，在医院治疗那段时间，他每天都陪着我，我想要什么他都满足，包括我提出了离婚。后来病情一好转，我就跟他去办理了离婚手续，离开了南城，此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夏云淇柔美的脸上满是泪痕，她哽咽许久才接着说。

“作为他的亲生母亲，从怀孕到生下他，我...杀过他两次......在我心里他已经死了。所以当初你问我孩子在哪的时候，我才说孩子没了。”

夏云淇垂下头擦了擦脸上的泪，停顿了一下后又继续开口。

“在我选择丢弃他的那刻，我就做好了此生都不见他的决定。我没想到他会来找我，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一看到他那张乖巧安静的脸，我就想到曾经的所作所为，我...不配当他妈妈。”

“其实吧，你刚刚说的没错。”

夏云淇看着自己面色复杂的丈夫。

“他爸爸是个心地很善良的人，肯定不会跟温竹说过我任何的不是，他也不会跟温竹奶奶说，但凡她知道，估计都不会让温竹跨越千里来找我这个不负责的妈妈......”

“哎，小翊，你是不是又不会做题啊？”

收银员小姐姐给客户结完账之后，扭头就看见趴在柜台上魂游天外的韩夏翊。

“你之前不是每周都盼着你的小温哥哥来嘛，你一会可以去问问他啊，不然你明天可要开学了哦。”

韩夏翊顿时拉回了思绪。

他笨拙地摊了摊被自己弄得皱巴巴的卷子，那张圆溜溜的小脸蔫儿吧唧的，上面不会的题都被他打了叉。

韩夏翊低声嘟囔道：“谁说我不会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