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对于时间是不太有概念的,只知道太阳升起了,又落下;月亮出来了,又隐没。白日狐奔兔走百鸟齐鸣,夜晚虎啸狼嗥角鹰鸣叫。起得早了,就以披星戴月、闻鸡起舞来表扬自己;起得迟了,就以吾生何待、夫复何求来安慰自己。反正无论迟早,都有借口,还可以贤人自况。
在这样随心所欲的慢生活中,日子却已走到1948年秋天。
闭目师父,秦时月和他母亲,周白苏、周紫苏姐妹俩,张小薯,还有燕自立夫妇,也已在佛殿基一起生活了半年多。
此前,秦时月已于上一年4月底,将燕青所辑金台一脉武学秘籍,连同16只金鳖,通过燕自立,送给驻扎在苏南的解放军。
五月底,他又去省城向战区长官述了职。
他向长官汇报,最后的日特终于现身,他就是原秦梦商会会长、商人团团长扈春生。由于对方负隅顽抗,血战到底,已被时月等联手击下万丈深渊。而“扫叶”行动也到此终结。至于日特想寻找的金台着作,一直毫无线索,只能到此为止,还请长官谅解。
长官听了,深深叹了口气,也没责怪时月,问他,接下去是回战区呢,还是转地方任职?
时月说:“此行回乡,见母亲年迈,身体也欠佳,有心欲侍候尽孝,不知可否?只是正值用人之际,如此离去,恐怕愧对长官和党国这些年的培养,心内不安。也不知如此非常时期,转业到地方是否方便?”
长官说,也是。就目前的形势,战况的发展对国军非常不利,秦时月不回战区的话,以后上战场的概率会非常大。按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奋身为国,纵马革裹尸,也在所不辞。但如果为了全身,趁现在抽身,也许是最佳机会,至少,他现在还可以帮帮秦时月。
时月听了,脸上有些热。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个家族式、裙带式的政权,并不值得他“马革裹尸”来效忠,所以不以为然,说:“我也有心报国,不知近来战局如何?时月一切唯长官马首是瞻。”
长官听了,点点头说:“也是,据我所察,你绝不是不顾大局、胆小怕事之人。我前方将士,也确实十分不易。”
长官告诉时月,自他上山寻宝以来,国军又在前线连吃败仗:
5月7日,国军第167旅在蟠龙被彭德怀率领的解放军歼灭。
连同此前的青化砭、羊马河两次战役,国军共损失1.4万人。加上攻占延安时损失的5700余人,总共已近两万人。
5月13——16日,山东孟良崮战役,张灵甫率领的国军整编74师被歼。
解放军华东野战军以伤亡多人的代价,全歼该部多人。74师师长张灵甫在短兵相接中被共军突击小组的乱枪打死。
秦时月知道,张乃黄博军校第四期学生,是自己的学长。从军前曾为北大历史系学生。因抗日有功,被评为“模范军人”,荣获“自由勋章”。
张率领的74师,全系美械装备,人称国军“五大主力”之一,深得“天子”器重,又兼戍南京,素有“禁军”之称。这支军队的覆灭,差不多就是挖了老蒋心头的一块肉。
“孟良崮一役之后,我们再不敢进行大规模的战略进攻啦。反之,解放军却开始转入反攻。我们后面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哎——”
长官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