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没怎么跟她说过话,大部分见面都是在给皇后请安的时候,象征性地问两句话后便各自落座,不再交谈了。
记忆中她十分安静,眉眼似水般柔和,说话也轻声细语,笑起来脸颊会有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很好看。
宝珠喝着药,思忖了一会儿后,叫人把她请进来了。
皇上打发了后宫众妃子,可唯独房氏一族安分守纪,房妃更是本分规矩,虽祁旻一再派人劝说,可姑娘就是死守着宫殿不肯离开半步。
寝殿里还有数名宫女,这位位份尊贵的贵妃竟就那么直愣愣地在她跟前跪了下去。
“请魏姑娘网开一面,不要让圣上赶我离宫,青罗不求恩宠,不求富贵,只求在这大祁后宫有一席之地,便是一年到头远远地看过皇上一两面也已心满意足,绝不做任何逾矩之事,如有违背,愿自裁谢罪。”
她落字铿锵,眼眸清澈,半点不见狡黠算计的痕迹,仿佛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
其实算起来,先前后宫里斗得厉害时,她就一直是隐形的存在。
那时皇上从一开始的一碗水端得很平,每日一人侍寝,到后来的夜夜对宝珠独宠,这种断崖式的落差很快惹怒了众位妃子,纷纷联络母族搜索魏氏贪墨的证据,这其中,也的确只有房氏没有过任何动作。
便是她最狼狈落魄之时,这位房妃也未曾对她落井下石过。
宝珠道:“房妃先坐吧,如今我连个贵人都不是,房妃行如此大礼于理不合。”
说着示意宫女请她入座。
房青罗却是跪在原地不肯动一下。
她眼眸含泪,好一会儿才道:“魏姑娘许是不知,我是房氏一族的嫡长女,身份尊贵,出身荣耀,父母兄弟曾一度为我指婚京城多少好男儿,我却连看也不愿看一眼,几次情急之下,甚至以死相逼,爹娘这才退让……”
“我十几岁时便爱慕祁家少将军,每日一幅画像,从他眉眼青涩,到他沙场挞伐,五千多幅卷轴,堆满十数个书架……我爱慕他,曾女扮男装去过他营帐附近,假装村民送他御寒的披风,送他亲手做的锦靴……我跋山涉水千万里,只同他说过两句话,得他一句多谢,便满足到几日几夜不睡觉……”
“得知他战死沙场,我几次三番试图自裁为他陪葬……”
她说着,翻开衣袖,果真露出几道极粗的疤痕,明显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