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副心无城府的天真模样,华一恺联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暗,笑容也跟着淡了几分。
他记起了小时候,他两个姐姐也跟三宝这样,但凡是他喜欢的,都会让给他,竭尽所能地哄他这个最小的弟弟开心,去上街的时候,两个姐姐怕他走丢,还会一人一边地牵着他的手,防着他被人群冲散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开始变得尖锐,不是抱怨家里重男轻女,就是跟他针锋相对,昔日的姐弟情荡然无存,一起手牵手光大街的场景,仿佛已经成为上辈子的事。
以前他懵懂无知,想不通姐姐们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尖酸刻薄,稚嫩的心灵还为此受了不少伤。
虽然他也致力于修补姐弟间的关系,但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被姐姐们当成心虚理亏在弥补她们,越发的变本加厉。
本以为他们的关心好不了了,但他下乡那些年,两个姐姐忽然给他写了信,还跟另外两个哥哥一样每个月给他借钱寄物品,他以为姐姐们重新意识他这个弟弟的重要性了,开心得手心被农具磨破了皮也是幸福的。
正式回城之前,他回过几趟家,那两个姐姐虽然称不上多热情,但至少不再像从前一样对他酸言酸语,还会客气的关问他几句,他虽然因为落差有些失落,但也心满意足了,觉得能保持这样的相安无事也不错。
这样不咸不淡的关系,一直维持到高考恢复那年,他正式回城,回到那个阔别已久的家那一年。
当时知青想回城,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在城里找到一个愿意接受的单位,家里走动了各种关系,总算给他安排了一个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的体制内工作,而后火速接了他回城。
知道他的工作后,两个姐姐马上撕下伪装已久的面目,胡搅蛮缠地在家里大吵大闹了好几次,振振有词地控诉父母和爷爷对她们不公平。
有一次闹得特别厉害,他看到妈妈被气哭了,想上前劝几句,结果被华恬狠狠推了一把,一时没站稳撞到了后面的花瓶,被摔碎的瓷片划伤了手臂,一时间血流如注。
他被紧急送去了卫生所,两个姐姐也被盛怒的爷爷赶出了家,在外面住了大半年才被允许搬回来。
在那大半年里,和他步步升迁不一样,两个姐姐因为能力平庸和其他各方面的因素,错失了好几次晋升和换岗的机会,便就把怒气全部都迁到他身上,认定是他堵占了家里所有的资源,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想方设法地跑过来给他添堵。
刚开始他试着解释过,但基本都是对牛弹琴,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个姐姐根本听不进去,各种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的话不客气地甩到他脸上,但凡他心理素质脆弱点,都不知要被气死多少次了。
反复闹腾了两年,确定这段姐弟情再无法挽回后,他死心不再强求了,平日里碰到被她们挑衅,要么视若无睹置之不理,要么直接呛回去,再也不会惯着她们。
华一恺不小心想入神了,就连陆旭冉什么时候走到身后都没意识到,等反应过来时,陆旭冉已经照着他肩膀来了一拳,不满道:“你跟个木头一样杵在这里干什么呢?叫你也不理人,耳朵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