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程序已经过半, 控方证人阵容堪称豪华, 从西南审查团的取证人员到凯文斯走私集团的污点证人,证实了太子与凯文斯·瑞克的走私集团勾结, 指使后者在西南拐骗平民,进行大规模违禁人体实验的事实。证言中甚至表示,由于凯文斯集团长期在帝国与西南之间进行非法走私活动,所以不排除他们将帝国民众拐骗至西南进行人体实验的可能『性』,当然, 西南自治大区的人民也是帝国公民, 这是毫无疑问的前提。
“事情恐怕比我们想的更糟糕。”
陆定波的视频背景是某个酒店房间, 他穿着件酒店浴袍, 脖颈上有着清晰无比的几道指甲印,这状况完全不需要解释,若非林寰没心情与他计较, 拍张照片发给林芸就够后者吃不了兜着走。
“审判的消息来得太突然,我看太子也是没有半点准备, 否则不至于在法庭上如此被动。皇帝不会没道理突然要杀太子, 我还接到消息, 说朱岩正在帝都大开杀戒, 禁卫军的密探在到处杀人,皇家军事学院的老院长也被杀了……”
林寰面前是公审直播的影像,陆定波的通讯屏在右边, 他一言不发听着, 表情看起来甚至还很冷静。
“帝都肯定是出事了, 但出了什么事还不好说,我还没弄清楚朱岩杀人究竟是皇帝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不过眼下看来太子的情况不妙,公审罪名一旦落定他就不再是太子而是罪犯,可以说没有希望再翻盘……”
林寰还是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屏幕中的路海澜。
拿西南百万人做实验,假设换个人,不是太子,林寰会毫不犹豫希望对方去死,如果法律不能维持公道,那他甚至不介意亲手送对方去死。法兰说过这事不是路海澜干的,他信,他必须信,否则他真的可能会受不了,他对路海澜的爱意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以至于扭曲——多半是前者扭曲后者。
在这一瞬间,林寰真心觉得,他不行了……让他亲眼目睹路海澜倒下,就像当初路梵亲眼目睹贤者提恩垂死,对他们来说太残酷了,其他人无法理解,那不是失去亲人爱人,是心中神祗的崩塌,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意义,哪怕彼此生活在宇宙的另一端,只要知道那个人还好好地活着,就像是照耀在远方的灯塔,那一点光亮便是支撑他们的全部。
他已经完蛋了,作为林寰的这个人早就完蛋了,他不过是生长在路海澜身上的寄生虫,是这世上最低劣也最可悲的生物。他不会再否认或者试图证明点什么,没有意义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路海澜看见,如果对方看不见,那他是好是坏又有什么所谓?
这太悲哀,也太可笑,林寰抬起手按住自己空洞的右眼,『露』出了神经质般的笑容。
“那么就这样吧。”他轻声喃喃道。
“你说什么?”陆定波没听清,也被他的表情弄得有些发『毛』,“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就这样吧。”林寰的语气很平静,“如果太子死了,那我余生也只有复仇这一件事情可做了。”
………………
夏前的茶盏喝空,侯松白去为他续了一次水,皇帝倒是从始至终只喝了一口,太子的公审影像就在一旁播放,而朱岩还在杀人,夏前已经说完了该说的,剩下就看皇帝怎么决定。
夏前不着急,皇帝也不着急。
控方的证人已经上完,太子的辩护律师像个被锯了嘴的傻葫芦,来庭上的唯一意义恐怕就是站在那里发傻。至于太子本人,除了在问询中一律用‘不知道’或者‘不清楚’来回答,也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表现。光网上甚至有阴谋论认为这个太子根本就是个假货,用来顶罪的,而真正的太子早已改头换面,伪装成普通人逃走了。
在证人环节的最后时刻,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辩护律师突然举手申请发言。
“众位法官大人,庭前辩护人已申请了证人马克多出庭作证,现在请法庭传证人马克多到庭,就太子在西南建设公益『性』改造人保护区一事进行说明。”
满庭,鸦雀无声。
法官们纷纷查找手中的资料档案,这场公审从准备到开始没用到一个小时,也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举证期,在座的每一位官心中都很清楚——这本来就不是一场公正的审判。
年轻的辩护律师并没说谎,法官们的确在档案上查找到了关于证人马克多的记录,而根据法警的报告,这位证人眼下正在等候区等待。从程序上来说,辩护律师的申请没有任何问题,可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一位证人,事情本身就充满了问题。
这是全帝国直播的公开审判——法官们很快达成共识,允许这位证人马克多出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