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被四面包围的警车逼停在了差一点就可以暂时逃之夭夭的匝道出口,兄弟二人知道没有其他路可选,大不了吊销驾照,罚点不痛不痒的钱,再蹲几天局子,毕竟都已经超速100%以上了,也好在陈日天没有造成事故,不然可就是蹲大牢和终身禁驾了。
警察围上来扣押了车辆,却只拿了一副手铐,走过去给从驾驶座走出来的陈日天扣上了,对副驾的陈展鹏只是领他到了一辆警车中,而陈日天毫无疑问是被毫不留情地押上了车。
在警察打开车门,命令他坐进去时,陈日天仍然犹豫了一秒,选择再望向高处的轨道,即便列车早已不知消失在视线中多久了。
“别东张西望,进去!”这名警察语气很严肃,见他不知道在拖什么时间,便果断地一推,陈日天被一阵沉重的力道冲的往前倒,下意识想保持平衡的双手现在反而让自己更不平衡,最后居然一头栽在了座位上,可就是脑袋的这一阵刺激,竟又让陈日天来到了一个漆黑的房间。
这是他第三次感觉梦醒了,等待眼睛花几秒钟熟悉了眼前的黑暗后,知道这一次才是现实,爬满皱纹的双手,面前无数张蓝色粉色的信封,还有这熟悉的卧室。即便说起来是梦,可日天不知怎的就是明白了,那就是选择了另一条路的自己。
第一场梦亲身经历了一个半月的与宇宁分道扬镳的生活和结局,而终于又让自己再陪陪她的第二场梦,却只有短短两个小时。年纪大了,日天明明意识到自己真正醒来了,却只后悔于梦中另一个自己抛弃她后的命运,居然推开房门便呼喊了一声:“宇宁!”
“宇宁?宇…”两声过后,他才陡然怔住,因为他看到了卧室门外所放置的那摆着蜡烛的灵位,还有相对来说,应该更熟悉的,刘宇宁七旬的面孔。
“爸,”身后传来女声,他还是能分辨,这是女儿的声音,只是他已经花费全身力气,在将泪水憋回去这件事上了,“妈妈已经不在了……”陈芸害怕老父亲悲伤过度糊涂了,忍着悲伤还是直言了这句真相。
她但凡早几秒说出口,也只是将陈日天的记忆拉回现实,可现在这话传到了正不知如何重新接受现实的父亲耳中,则变为了轻易击穿他心理防线的那颗子弹。
“哦…哦…”日天还是选择在女儿面前强撑着父亲坚强一面的样子,慢步撤回房间,只是在进门的前一刻,又撇过头盯着那香火的长度,似乎在计算着下次出来的时间。不过自己好像做了很长的梦,可两炷香的长度似乎没有变短多少,于是转头又看向女儿那里,想问些什么,但只要一开口,那将会再也憋不住“蓄势待发”的眼泪。
“爸,你还是早些睡吧,妈妈有我来陪就好了,我会一直盯着的,不用隔几分钟就出来看一眼。我知道您很想陪妈妈,可是我更想您再多陪我一会儿……”陈芸作为一个女人,比父亲更快的显露出哽咽。
日天的嘴咧开了些,好像是在微笑,可是那皱着的眼皮,明显是在强忍着什么似的不停抽动,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笑还是哭,亦或者说,他其实在笑,也在哭。
此时陈日天的脚步,简直可以用步履蹒跚来形容。
将一把椅子挪到床边,日天继续取来那只铁盒,将剩下的信件一封一封地取出阅读。伴着不用为了谁再忍住的眼泪,日天了解到了那一段大学时光里,自己原来和宇宁有多少暧昧的书信往来,知晓了宇宁在长沙究竟是多么思念自己。每个月月初都是宇宁发信的日子,而下个月的月初,则是“自己”的回信。五年间,除了在英国的那段时光,他们没有一个月忘记做这一件其实只能徒增麻烦的事,仅仅是因为,宇宁对此感到乐趣。共三十三封书信,依照日期被一封封整整齐齐地堆叠在铁盒中。
待日天阅读完最后一封信,狠扇了自己一掌。
“我居然还想着为了光琉抛弃她,真他妈猪狗不如。有一个真心相爱的女人,相隔万里却不变心,我没有意识到,反而爱上了一个不厌索取的女人。”
他再次走出房门,正巧陈芸刚取出三支新的香来,见到父亲而愣神时,日天夺过了那三支,用八十岁那天宇宁送自己的价值十万的打火机点燃这朴素的香,跪在遗像前鞠了三躬才将它们插上。
日天再一次起身回到房间,陈芸不知父亲是要去睡,亦或是休息一会儿而已。却没想到日天直接将椅子搬到了灵位前坐下,手中还紧紧握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盒,而他的目光,却一直放在了遗像的那抹笑容上。
父亲一言不发,女儿也哑口无言。可能这个情形下,最好也不要有言语,陈芸是最知晓这一点的,才会在见母亲最后一面的时候,阻拦陈曦去劝诫陈日天。有需要的时候,陈日天会马上放下铁盒,再次续上香火。只是陈芸担心父亲身体,于是也坐在后方陪他一起守夜,只是自己不用做什么事,所以最终一个不留神居然靠墙睡了过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天开始发白,陈芸这才惊醒,好在父亲仍然端坐在那里,手中握着一个铁盒,双眼盯着母亲的遗像,就这样看着,什么也没做。身后的房间中是一箱箱宇宁的遗物。
“爸?”陈芸在看到已是六点半的时候,没忍住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日天回过头,面容上仍是无法褪去的哀伤,“芸儿,可以帮我做个青菜豆腐汤吗?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