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鸡鸣时分,寒影蜷在书轩的小榻上,身子翻来覆去像翻书页,终是辗转难歇。
即使异常疲惫心累,却无法定神入眠,脑袋里面似有鬼魅作乱,搅得这会正头疼恍惚。
先说,于早间安排乘船离开的田悠,竟折返回了椋平府这头,寒影进院门就见那两小妮子托着腮挨坐在石凳上数那天上的星星。
田悠怪是愧疚,解释她因将一件重要信物遗落在此,当时船已离岸,只好在下一个渡口上了岸,匆匆忙的寻回了这里,这不衣摆鞋履还沾了青苔泥子。
田悠忙从脖子上取下那枚挂件,亦是玄色平安结下坠着一枚白质玉佩,夜色里不掩清润,以证所言非虚,一旁的姜芄芄表示认同,短短几日的相处,她倒与田悠有些相见恨晚。
寒影不由撇撇嘴,不过乍看这玉有些勾眼,尤其那玉璧上篆刻的暗纹,上前借来一看,这可不是由来已久的白玉玦吗?
她忙不迭追问这玉来历,不过田悠显然一知半解,蹙起眉想啊想,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
就是,此为霁川当日离开青州时托付给她保管的,而她自当个平安扣戴在身边,也无非昨夜里头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将那玉儿盘在手心里,入眠后一时忘了收好。
随后寒影将玉还了田悠,现在她哪有心思挖掘这玩意,眼下只一门心思先安顿田悠,既然罢去了今早那条水路商船,明早只能雇个马车从城门由经官道正儿八经的出去了。
那么少不了会被守备的拦截盘查,不过从田悠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起,这会子,暗线风声早已传到某人耳里。
“寒影姐姐,你还没睡吧,你一定是为我的事担心了!”此刻,月光透过门窗的槅子映过窸窣的一束稍纵即逝的光,田悠披着件褙子,跟着挨坐到这边的小榻上。
寒影翻过身,一个手揪着自个衣襟上头,明明是下意识却意味懒散,“近日行事内外交困,确确实感到一些力不从心,很多事只盼望气运,已经有那么些天意难为的觉悟了。”
田悠点点头,眼里清愁惝恍,“我不想一直活在被人保护的梦里头,兄长他那个样子可叫我实在难以撇下不理。”
“在你们眼里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其他族人也这样认为,因此庄叔很早就将他逐出了村子,我不是替他开脱遮掩,我只想弄清真相…”
寒影见她矛盾纠结,最怕这孩子往那死胡同里钻营,索性坐起身对她坦言:“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为了任务跻身杀戮,在那个地方没有天真的小白兔。”
“应谨记你兄长对你的告诫,远离危机四伏的金岩城和那家伙。”
“你说谁?”田悠问。
对于寒影一下神色严肃冷然,以及紧抓在她臂膀上的手,田悠莫名一愣,寒影回神,自觉有些不受控制与失礼。
她只言辞闪烁道:“我是说黑羽,他们是群神出鬼没的家伙。”
夜沉吟,半室昏沉,却从田悠那双眼里瞪得圆圆的眸子看到了明亮的波楚,寒影大抵明白这又是一位倔强到不撞南墙不能回头的姑娘了。
田悠见寒影疲惫无奈的默应后,于是赔了个笑脸起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