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申阙高九重,第九台阙前,吴践堂负手立于台陛之上,看着闵真的车驾不断靠近。
“你还是来了。”
吴践堂话中带着一丝轻松,他不管闵真今日为何而来,但她终究是来了。整座戍申阙都已被吴践堂清空,任何人不得靠近。
“你倒是御下有方。”
说完,闵真掀开帷幔,走下车驾,在戍申阙前与高处的吴践堂相对。
“普成已被斩首,我已严令任何人不准对你不敬。”吴践堂左臂前挥,示意闵真上台入阙。待闵真与吴践堂同阶而立时,远处林中有几道鹦鸣之声响起。
闵真驻足回望,沉默片刻,言道:“许多年过去了,这里的鹦鸣还是如此的清脆。”
“你若愿意,可多留些时日。由房湖那里我已命人修葺。”
闵真并不回答,而是转身看向阙上那戍申两字,语气毫无波动的道:“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若换做不知情的人看到这戍申两字还以为四藩主当年有多英勇呢。”
闵真说完,也不理会吴践堂脸上的表情,径直走进戍申阙。
吴践堂快步追上闵真,将戍申阙的门重重的关上,边走边说道:“这么些年了,你早该听我解释。当年师父命我统领千越营,大战开始时千越营是第一个出发驰援的,你若不信,我可召那十营的统领前来为我作证。”
闵真轻笑一声,讽道:“当时的千越营兵甲与粮草俱足,脚力也是闵王军中最快的。第一个驰援却是一直到打完了也没有赶到,那时的你是在忙着把林溪道变成你自己的势力范围吧。我是不是早应该恭喜你如愿以偿。”
吴践堂坐到闵真身侧,再次辩解道:“我得师父信重,万死也不敢有那种心思。当时杜三立将我阻在战场三百里外,我有心救援却无计可施。最后害师父被孙世间所伤,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愧疚。不过所幸孙世间已死,师父也算是大仇得报。”
“后来匪势越来越大,我不得已退回林溪道,完全是为了保存实力,万一闵王城不保,我也可将你接过来照顾,毕竟我从小跟着师父长大,对你的心意你也早该知道。”吴践堂继续补充道。
闵真脸上罕见的有些微怒,站起身来,对吴践堂斥道:“你没有资格提父亲,当年杜三立只带着一千散兵就能将装备精良的四万千越营挡住,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吗?”
“那时父亲就是因为轻信了你才导致整个布局出现了漏洞,闵王军损失惨重,何贼得势。为此父亲整日郁郁,最后不惜献祭生命为罪域求一条出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闵真越说越气,胸口上下起伏。
吴践堂关切的询问道:“真儿,是我不对,师父当年可是卜算到了什么?难道说有退贼的办法了?”
吴践堂记得在他退到林溪道后不久闵真的父亲就去世了,接着老闵王就向何首求和,在自己之后成为了首阳山的藩属。这些年自己一直在打探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伤不至死的师父这么快就去世了,这也是吴践堂这些年心中的疑惑。
当年闵真的父亲如何惊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在给他几年时间,何首恐怕就像前几波贼匪一样被荡平了,罪域的第一个神游境也会如之前那样依旧诞生在闵王府。
这也是他在退回林溪道之后一直不敢回闵王城的原因。他怕,怕闵真的父亲。
“算到了什么你没有资格知道,在你选择退缩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跟闵王府没有了任何瓜葛。因为你也和那些人一样,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缓了好一会儿才将暴动的气息压下:“不过好在孙世间死了,杜三立也被梅景身边那个神秘人钉死在了首阳山,当年的那些凶手一个也跑不掉。”
吴践堂一甩袖袍,坐到主位之上:“真儿,莫要再说气话。这些年我一直在积攒实力,眼下三方争雄,其余几藩已经元气大伤。只要再给我几年时间,你我联手,定可为师父报仇,到时你再嫁给我,整个首阳山就是你我说了算。”
对此,吴践堂颇为踌躇:“到时我们再设法联合红枫台,平分罪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