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檀闻言,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但见江画意目光狠戾的模样,她将到嘴边的话滚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她身为江画意的贴身婢女,为其他人辩解一两句就够了,若是因为她一时心软多说了几句话,只怕躺在地底下的就变成她了。
江画意收回思绪,对绿檀道:“明日请大夫来府里给她看看身子,这一胎必须保住。”
绿檀点头应下,又说了几句劝江画意早些睡下的话,见江画意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绿檀心里闪过一丝欣慰,不管江画意如何,自己都是从小陪在江画意身边长大的,心里总是希望江画意能过得好。
“夫人晚上好好歇息,明天一早奴婢便请大夫去,一定将晚小娘这一胎照看得稳当。”
绿檀一边给江画意掖着被角一边道。
江画意懒懒地闭了闭眼:“你办事我总是放心的。”
见江画意已经有了睡意,绿檀动作也小心了许多,她轻轻吹灭蜡烛,随后轻手轻脚地关了房门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上,绿檀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手不自觉地摸着那天被齐邛踩在脚下的手背,想到那时江画意眼中的心疼,不似作假,绿檀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为这样一个会心疼自己的主子做事,哪怕亏心些似乎也没什么。
绿檀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绿檀便请了大夫,不由分说地去往晚小娘的院子里将她拖了起来。
晚小娘被一群仆妇拥着,有给她穿衣服的,束发的,还有给她上妆的。
她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当见到站在门口冷眼瞧着这一切的绿檀时,她面上一喜,挣脱开其他仆妇对自己的限制,上前抓住绿檀的手亲切道:“绿檀姐姐,有些日子没见夫人传唤我了,今日这般梳妆打扮可是要去见夫人?”
绿檀看着晚小娘脸上可爱的笑容,想到她日后的下场,绿檀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掩饰好。
她脸上扬起微笑:“是啊,小娘身子有孕,夫人担心小娘的身体还有肚子里的孩子,特意叫奴婢请小娘过去让大夫把把脉,又给您准备了不少补身子的补品呢。”
晚小娘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夫人待我如此好,日后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夫人才好。”
她伸手覆上自己的肚子,脸上满是母亲的慈爱,“以后这个孩子出生了,我就跟老夫人说将我这孩子记在夫人名下,等这孩子长大,也不必跟他说他的亲生母亲是谁,就权当是夫人生下的孩子,我保证不会跟这孩子说任何关于他身世的事,大不了我就去城外的庄子上住着,也好讨个清闲。”
绿檀打量着晚小娘说这些时的神色,见她脸上满是真诚,绿檀有些狐疑地问道:“没有几个亲生母亲愿意与孩子不袒露身份的,小娘别是现在应得好好的,将来等孩子出生了便反悔了吧。”
晚小娘笑出声来,她拉着绿檀在梳妆台前坐下,任由那些下人给自己摆弄着头发,她眼角含笑地对绿檀道:“先前我不过就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小婢女,每个月能多领几文铜板便高兴得不行了,后来老夫人做主将我分给老爷做通房婢女,夫人又在我有孕之后将我抬为妾室,虽身份依然低贱,可好歹吃穿不愁,例银也多了不少。
我深知,以我这样的身份,是断然上不了台面的,可我的孩子他还有大好的前程,我不能因为我的出身就将他一辈子给毁了,将这孩子记在夫人名下,从此他就是唐家的嫡子或者嫡女,身份便尊贵了许多,再者将我是他亲生母亲的事情告知给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只要在夫人身边过得好,开心快乐,那这件事便无足轻重,若是将我送去城外的庄子上养身,我也能得个清闲,前十几年我都是操劳命,如今为府里生下一个孩子,我也算是完成使命了。”
见晚小娘能看得如此通透,绿檀的眼里不自觉闪过一丝欣赏,但她依然没有放下对晚小娘的警惕,只说会将她的这番话跟江画意转达。
晚小娘似乎总是笑吟吟的模样,她亲切地拉住绿檀的双手:“绿檀姐姐,你是跟在夫人身边最久的老人了,夫人心善,对我们这些妾室也宽容大方,您也一定是个好人,夫人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以后若是我有什么能帮上夫人或者绿檀姐姐你的,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尽力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