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李叔和给二娃他娘把过脉,也知是怎的回事,让药童抓好了药递给宋铁,道:“尽人事吧,熊胆人参就是个无底洞,平日睡暖一些,怕天寒……”
宋铁心下难过,知道大夫意思是说过不了冬天。刚出医馆,抬头撞见来卖橘皮的王寡妇。
“大娘好!”宋铁行礼避过。
“哟,宋小狗,咋的不「干」娘了?”
宋铁也不搭话,王寡妇自没趣,走两步啐道:“小狗入的,贱夷子入得可舒服?瞧你也不敢,都头能敲碎你骨头,把你跟袁精猴儿一样丢牢房里。”
宋铁一顿,转头惊道:“袁大咋了?”
王寡妇转身格格一笑,道:“干娘不?小狗入的眉清目秀洗干净了也不算差,多久想了夜里来,干娘让你放肆一把。”又是格格乱笑,见有人走过,王寡妇转了脸色道:“袁小狗真是个贼胆子,早间大老爷轿子打跟前过,他还敢跟旁人吹嘘山里有强人。这狗入的也不想想,秋课时节,上头催税的手办官可就在咱们卢山县蹲着,回去一说咱们这有强人,大老爷不抽死那小狗入的还成?”说罢屁股一扭,端着笆篓转进医馆。
宋铁遍体生寒!哪里是淦无敌抓的,分明是县太爷怕走漏风声,寻个由头抓了袁大,一顿毒打免不了,是死是活还难说!
他快步急赶,来到狗尾巴巷。张二娃家赁的是说书人陆老头的房子,搬开门板,老头不在,宋铁自寻到后院,偏房里昏睡着一个皱巴巴的妇人。
“张家大娘,我是铁子,没见二娃?”
张大娘稀松开眼,见是他,不住点头,眼角汩汩的泪止不住,却说不出话。宋铁好生难受,指指手头的药包,凑跟前大声道:“给你抓了药,让二娃熬。我去寻他回来。”
张大娘使力点头,目送他离开。
出得巷子,一阵风打来,本该寻淦无敌的宋铁又立住脚步,暗忖此事说与淦无敌,少不得讨骂,人也救不出来。他伸手摸摸藏在胸囊里的碎银饼,就是他全副家当了,眼下也别无他法。宋铁掉头走往雅江楼,见掌柜杵在柜台发呆,把银饼子拍过去,拱手道:“马掌柜好,求你铰成两块,一块换铜子儿,不要铁钱。”
马掌柜道声晦气,还是接下银饼,拿手掂掂,瞪眼道:“看你小子平日送野货的份上,给你铰罢,份量么......”
“足有二两!”
马掌柜笑两声,道:“你说不算,过秤,小鬼灵精!”秤完实有二两出头,又道:“给你两贯,一贯六百个钱,是比官市少,你来去雅州也得算路费不是?”
“成!”
宋铁哪里还有心思计较许多,腰后抽出褡裢,铰剩的碎银子贴身,铜子揣褡裢挂肩膀上道声谢,又不辨东西地一路急赶至西城门附近的牢房。他先把其中一贯钱的结绳咬开,铜子鼓鼓囊囊散在褡裢里,这才走进牢房。
把门的见是他,伸手一拦,笑道:“淦头有事?”
“刘爷你好。”宋铁笑着脸,褡裢里掏一把铜子递过去,“小的私事。”
“行啊,袁狗入的不枉交你这个朋友!”原来把门的早瞧出来了。刘爷笑道:“按说你给淦头办事,不该收你的钱……”
“别!刘爷打我脸不是?小的孝敬你,跟都头可没关系。”宋铁陪笑着。
“好小子,日后定是个人物!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