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听闻,后退几步,出了屋子,轻轻将门带上来,便去了别院,歇息去了。
宋老爷打开信函,细细品读起来。
“宋兄,近日可安好,老朽身患恶疾,久治不愈,行动不便,然,小孙女卢花溪,为帮老朽治病采药,被毒蛇咬伤,此蛇乃是银环蛇,其毒甚强,不知如何解救,还请宋兄指教。卢照邻敬上。”
宋老爷看完信件,心中满是悲伤,这卢老是自己的恩师,想当年自己还是一个小小的药童,跟着家里人到处采药,跋山涉水,上悬崖,登峭壁,无处不去,经常不是被毒蛇咬伤,就是被飞鸟啄痛,自是吃了一番苦头。
宋老爷,名为宋清,长安城有名的药材商,小时候因自家是杂户,略高于奴婢,虽有编制户口,但是身份依然低微,加上家境贫寒,又无钱读书,走仕途便是不可能的,只能从事一些糊口的营生,就算是这样,时不时会遭到市井无赖的欺辱。
一日,宋清背着一筐从太行山采摘的独叶草,拿到集市上售卖,不想几名腰圆膀大的赌徒路过,不知喝了多少酒两,一脚踢翻路边的各种小摊,宋清虽是娇小身躯,竟整个身子扑在药材框子上,保护药材不受践踏蹂躏,独叶草可是宋清花了几日的功夫得来的,只想着卖个好价钱,换点稻米,让饿了几天的弟弟妹妹吃一口饱饭。
谁知那帮泼皮无赖,见眼前的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儿童,更是来了脾气,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鲜血顺着宋清的脸颊迸溅出来,吓得路人躲藏不及,正在此时,时为邓王典签的卢照邻经过,见状,急忙让随身的小厮拉住打人的泼皮送往衙门,自己则上前一手抱住宋清,叫了郎中妥善医治,方才捡了条性命。
卢照邻本想着携宋清一起回邓州,但因宋清家有亲人需要照顾,遂放弃了。临走时,卢照邻留了些松散银子,几本药典藏书,还托付自己长安城的友人照看宋清,这才放心的跟着邓王回了邓州。
回了邓州的卢照邻,自是放心不下,时不时会给友人写信,询问宋清的近况,就算是自己做了益州新都尉,也不忘惦记宋清一家,然,宋清在卢照邻的关照下,日子自是好过了许多,认得不少书籍,财务账目,加上自己吃苦耐劳,做生意有一番手段,待到成年以后,便自立门户,做起了药材生意。
不几年的功夫,宋清成了长安城有名的药材商,宋清的弟弟宋涛也跟着哥哥沾了不少光,从小就进了私塾,读书甚好,但是不想走仕途,前几年便考入了太医署做药园师,一家人也算是走上了正途,在长安城成了有头有脸的人家。
所以,今日卢照邻送来的信函,宋清十分放在心上,得知是其孙女卢花溪被毒蛇咬伤,立马吩咐家奴部曲(部曲,家族圈养的保镖一类有军事素养的人),携了一名太医,整理行装,又从自家弟弟宋涛那里要来解蛇毒的九头狮子草,日夜兼程赶往太行山。
花溪的奶妈刘氏,哭啼啼的坐在床边,时不时地用手绢沾了一些蜜汁熬制的梨水,打湿花溪干涸的嘴唇,被毒蛇咬伤的地方,已然开始化脓,脸色发青,靠在太师椅上的卢照邻,一边咳嗽,一边用自己的手扶着瘦弱的腰部,风疾的疼痛加上急火攻心,一夜之间衰老了很多。
“老爷,你为何不写信给孙思邈孙老呢?这宋家又不是太医,只是个做药材生意的,怎么能治得了小姐的蛇毒啊。”
奶妈刘氏一边抹眼泪,一边对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卢照邻说道。
“宁州大疫,我岂能为了个人的私利,去叨扰孙老啊,若是让他分了心,那宁州就会多死一些人啊。”
“可是,你看小姐这!”
“听天由命吧,哎,但愿宋清能够有办法救得了花溪啊。要不然我可对不起那个人的托付啊”。
卢老说完,又是咳嗽了一番,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胸间竟然疼痛阵阵。许是,咳嗽引发的心脏不舒服了。
“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