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台八点档,与小甜剧打擂台的是一部古装宅斗,剧情已渐进到高潮,文女士一手擎着电流板,机身弧度嵌进下颌,从下巴正中自下而上滑到耳根,凝胶在脸上拽出平行线,乍一看像被钉耙垦过的沃土。
言青川窝在沙发里,头搁在扶手边,右边脸被挤得鼓出来,把右眼也咕噜得只剩一半。耳边是半文半白的台词,女主角正在智斗婆家极品亲戚,掷地有声,好不热闹。她抻长胳膊够茶几上的果盘,指尖几度碰到过葡萄,又屡屡被它们出溜跑。
“懒死你吧”,文女士把电流板换了个边,腾出手把果盘塞到言青川,“别这么趴着,左右脸都挤得不对称。”
言青川讪讪摆正了屁股,给站在客厅一侧、正在转核桃的平叔叔使了个眼神。后者意味深长地回望半晌,但愣是一声不吭。
她点开平次的微信对话,拍了张果盘过去,“你的紫布林,全便宜我了”。
电视里,极品亲戚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败北而走,女主角回到房里和男主角抱怨后院难理。言青川看了眼手机,平次还没回信,照片里挤在一处水灵灵的葡萄和布林,都显出独角戏式地虚假热闹。
“有这么忙吗,也不回来吃饭,留我一个人承受文女士的爱,妹妹我扛不住啊啊啊啊~”
“对了,他们知道那事你怎么不告诉我,连个准备都没有就被说一通,你故意的吧你。”
她又接连发了两条。
主题曲起,没唱够三句就切了广告。文女士用眼神示意言青川把靠沙发右侧、插着电的蒸脸仪端过来,“一会儿给你也刮刮”,她把脸埋进蒸汽里,睫毛上迅速集结数队水珠阵列,“瞧你这眼圈耷拉的。去,把脸先洗了。”
言青川揣上手机,踢踢踏踏上楼。主卧洗手间的光线布置做过严密的测算,柔和的光源可以最大限度磨平肌肤瑕疵,却不至于模糊掉五官该有的棱角,一旦站到这方镜子前,再不自恋的人都要忍不住插个腰捏两张自拍。
她在文女士列阵般的瓶瓶罐罐里找到合用的产品,小心翼翼地抠出一坨面膜,从面中部均匀涂开,再叠一层水雾细腻的保湿喷雾,正要关灯退出去,此时手机屏幕一亮,整个空间多出一块不平整的光源。
言青川甩甩微湿润的手指,扫开锁屏,索性从主卧又拐进自己房间,朝高背椅里一盘,浑身的关节都松弛开去。
“有局,刚散。”
“晚上都什么菜?”
她咧开笑,“都是我爱吃的菜哦~你毫无存在感。”
“那紫布林怎么说?”
“怕你没眼色地临时跑回来,见到我们其乐融融的场面伤心呗。”
“行,那咱以后都分头回家,你也该学会独自面对你妈了,总要成长。”
“哎服部平次,怎么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