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黑暗旋转起来,阴影从张望晨身旁两侧向他逼近,随着沉重的撞击声,偏殿的大门在他背后轰然合拢,日光在透过窗扉之后只剩下两三成的温度,积存了三百余年的寒气让张望晨瑟瑟发抖,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仍然有力地跳动,节奏也与平常无异,依然是一分钟60次。
“所以,我们终于还是见面了,张望晨。”
这声音又一次从远处传来,经过墙壁,屋架和梁柱的反射,它和它的回响显得无比威严。张望晨鼓起勇气抬头向声源方向看去,却只能看到一个金黄色的物体和人影的轮廓。
“跪着很难受吧?普通人并不会有长时间跪着的习惯,但你可不是普通人。算了,看在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的份上,我也没必要再端着,用这一套繁文缛节来和你进行效率极差的交流了,还是坦诚相见好一点。”
他的话音刚落,昏黄的灯光就亮了起来,随后一盏又一盏灯接续着亮起,映照出这座宫殿本来的样子。这位摄政王从远处的桌案前缓慢地站起来,绕到桌子的右边,走下了三级台阶,朝着张望晨越走越近。“刚才一片漆黑的时候你抬起头,现在灯光如此明亮,你却把头低了下去,难道是不能直视我的目光吗?”
张望晨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在黑暗中的举动被看得一清二楚,莫非这位摄政王是戴着夜视镜的?
“张望晨,好名字,起的很有水平。但是这不是你的本名吧,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张星灿?”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会提起这个名字,甚至连东国的摄政王都知道他,这个张星灿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能让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一天到晚惦念?张望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索性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的沉默是什么意思,默认吗?如果你真的是张星灿,那他做过的事情足够让你死一万遍还多。但你如果真的是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跪在这里,我还没有能力能让张星灿向我下跪。我再重复一遍我的问题,你究竟和张望晨是什么关系?”
看来,必须实话实说了。“陛下,恕我直言,我从来不认识一个叫作张星灿的人。”
“哦?看来你还是做出了否定的回答。那么我问你,这张照片你怎么解释,为什么你和第三排右数第三个男生如此相像?”
一张照片被撇到张望晨的身下,其实当他听到摄政王提到照片,就知道他说的是那张特定的照片。“陛下,这张照片有人也曾给我看过,那个人也向我问过同样的问题,我完全不知道照片上这个人为什么和我的样子会这么相似。更让我惊奇的是另一件事,给我照片的人也出现在照片上。”
“那个人是谁,李芳念?李钧翊?”
“是李芳念。”张望晨心中突然一惊,摄政王竟然认识这两个人,难道……他也在这张照片上面?
“刚才你说的这段话,让我几乎要笑出声了,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问你有关张星灿的问题的人,都会出现在照片上吗?现在你看看第一排的人,他们中有你认识的人吗?”
这张照片张望晨已经看过两次,他能认识的人无非只有两个。摄政王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这张照片拍摄的日期,是东元315年的11月,3年多过去了,我仍然记得他们中的很多人的样子,更不用说姓名。如果你能认出我的脸,你就该知道你和张星灿是什么关系了。刚才你不是就像在黑暗中辨认我的样子吗?现在这间偏殿里灯火通明,我倒要看看你到底知道多少东西。抬头。”
张望晨闻听此言,才终于敢把头抬起来。远处的摄政王身材瘦高,头发整齐地向后梳去,脸上有一道从鼻梁一直延伸到左脸,留下一道凹痕的伤疤,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眼睛,不仅眼睛大,眼白好像也比一般人少一点,导致他的眼睛从远处看起来像是全黑的一样,有点吓人。张望晨拼命地回想着这个外貌在哪里见过,突然他全身一震:这张脸在照片的第一排也出现过!而此人对应的名字是“王星洋”,这难道就是这位摄政王大人的真名?
“看你的脸色,想说点什么吗?”
“陛下,我并非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被遗忘的记忆,我只是在照片上面找到一个与我在现实中见过的人十分相似的身影。”
“闹了半天全是废话,像你这样的发言,放在今天早朝上,除了增加这些五六十岁的人摇摇晃晃站立的时间之外没有什么作用。关于张星灿的问题,恐怕我也得不到什么答案了。膝盖感觉怎么样,还没碎就一直跪着,顺便听一个故事吧。你现在先不用告诉我想不想听,我保证你会有所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