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默许之后,他转过头来扫视着这个临时的大堂,很想拿出主审法官的威严来,可惜近处的旁听者虽然安静了下来,可远处的民众依旧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两个人不要紧,人一多了就感觉整个会场都有一种低沉的嗡嗡声,似乎不是很给他这个法官面子。
哆哆嗦嗦的拿起了惊堂木,本想重重地拍下去,可瞥了一眼旁边的太子之后,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的敲了一下:“带原告!”
站在两边的衙役现在改名叫法警了,手中的水火棍更多的是用来装饰,更没有喊堂威这个环节了,当原告被人抬上来的时候,场面上显得有些冷清,当然原告不止他一个人,那几个被打的也并案处理。
几个“老实本分”的原告站在下面,他们已经被告知了不用下跪,可太子在旁听,主审的法官只好提醒他们向太子行礼。
“免礼,在公堂之上主审最大,既然不必向主审行礼,那你们也不必向孤行礼。”
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那就正式开审吧。宫法官轻咳了一声,然后拿腔作调的用明朝官话问起来,尽量的想保持着官员的威仪:“堂下所站何人,所告何事,可有状纸?”
这几个原告也曾是运河上讨生活的,自然能听懂他的话,可几个人面面相觑,这状纸不是已经交了吗?这种案子又不是击鼓鸣冤,哪有当堂要状纸的。
好在宫法官的秘书及时将起诉书拿出来放在了他的案头,这才避免了宫大人继续出丑,法官大人自知失言,于是故作镇定的拿起状子看了看,这才发现随着起诉书的还有一份庭审流程,他不禁感激的看了自己下属一眼。
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他朝着担架上的人问到:“你可是原告赵二狗?”
“启禀大人,正是草民。”
“嗯……”宫大人点点头:“这状子上说你起诉工头崔贵克扣抚恤并打伤多人,可是属实?”
“大人,草民不敢诬告句句属实!”
“那好,带被告!”
……
庭审的过程是枯燥的,完全没有诸如:打板子、上夹棍、老虎凳、辣椒水等广大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的情节,以至于有不少旁听的闲汉在一旁聒噪,当然敢于这么干的人很快就被法警驱离现场,并且以藐视太子的罪名抓到工地上劳动改造。
但是有心人只要留意,就发现庭审的过程与内容简直颠覆人们的常识,首先就是崔贵等人拿出了赵二狗的医药费证明,表明自己已经尽到了救治义务,并且当天还给了二两银子的汤药费。这在以往的案例里就对算得上有良心的东家了。
至于打人也是因为对方“无理取闹”讨要所谓的“抚恤金”,所以双方才发生的争执,属于打架斗殴的范畴,并非单方面行凶。这套说辞当然不是崔贵想到的,而是他请来的一个讼师当场陈述,那张唾沫横飞的嘴简直能把死人说活了。
反观赵二狗这边,不仅请不起讼师,一个个还结结巴巴有话都说不清楚。不少人都在心里摇头,看来这几个人的官司是打不赢了。
可就在这时宫法官问出了关键的一句:“被告,你说原告是不遵守工作规程,才导致被滚落的石块砸伤的!”
“正是如此,大人明鉴。”
宫法官又扭头看向赵二狗:“原告,你是否违反了工地的章程?”
赵二狗委屈的看着宫大人:“大人啊,草民在那里上工了两月有余,全然不知有什么章程,每天的活计都是这么干的,没人告诉我们有什么不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