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一直没吱声的雷。雷仍然以迷离的眼神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似乎是在若有所思。
“你怎么看?”白飒问。
雷眨眨眼,以一种类似自言自语地声调轻声吟唱道:“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日不得闲……”
白飒浑身一震,两眼不禁放光,接着唱道:“……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于是,在冬日那似醒非醒的朝阳下,在离怀南古渡不足三里处的坑洼官道上,响起一阵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歌声。
“……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问你何时曾看见,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有了梦寐以求的容颜,是否就算是拥有春天?……”(注:李宗盛词)
***
一江春水向东流。
由于铜山的阻挡,怀河在距离古渡口上游几十里的地方向北拐了一个“门”型的弯,然后又在下游几十里的地方,被十万大山夹道形成的险峻峡谷重新迫向东方。因此,水流相对平缓的怀南古渡便成为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在它还是吴越边境时,肖恩曾经来过这里。但即便是在那时,这古渡口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聚集过如此之多的士兵。
当他看到那些前越士兵拥堵在刻有“怀南古渡”四个大字的石碑下,焦虑不安地相互询问时,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当他站在马车上,越过众人头顶远远看向渡口,却只看到码头边一片密密麻麻的褐色郑军制服后,预感顿时化作现实。
“看到什么了?”白芷问他。
肖恩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警告身后车厢里那些“劫持”了他的人。
这时,白飒也探出头来。
“又怎么啦?”
他不耐烦地一抬头,却正好看到一个人影如鬼魅般飘过人群头顶的上方,向着马车飞来。
一个虽然满头白发、却其实并没有那么老的“老”太监……
白术!
“坏了,快跑!”
白飒大喊一声,也顾不上郑太和雷会怎样,推开肖恩就跳下马车,没命地往人群里钻。
肖恩毫无防备,立刻被他从马车上推了下来。
也幸亏车旁挤着不少前越士兵,他又是一个练家子,反应快,这才没被摔个狗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