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捂着嘴巴把棚子里冻死的人拖出去。
崔贤站在城门上,默默数了一刻多钟,“一、二、三……十七……三十……八十二……”
一直数到一百七十一才停下,“昨天死了三百五十七人,今天死了一百七十一人。”
“朝延还没下衙。”崔贤叹了口气,“人力有尽。”
杨章成没有说话。
“你小叔可有与你谈论过此事?”
“有。”
崔贤惊讶的“哦”了一声,“他如何说?”
“我小叔说,澄州水役已成必然,只是当初得知灾情的时候就该安排好救灾事宜。”
三十几年前澄州也遭过水役,不过先帝意旨一天就到澄州,开闸泄洪,只淹了京城几个村庄,澄州得保。
如今一样的形势,任由崔贤如何上谏,皇帝都担心万一水淹京城了怎么办。
直到京城雨歇,皇帝松口泄洪之时,卢水大坝突然就塌了,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杨章成继续道:“陛下是您教过的学生,他的性子,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如果站在崔贤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杨文礼,他不会争泄洪一事。
只是崔贤太想把陛下培养成一位贤明的君王,他据理力争,苦心劝谏,奈何君向明月,明月不喜。
崔贤手放在冰冷的城墙上,寒意蔓延,“是我之过……”
城门外。
“娘,我冷。”
衣裳单薄的妇人抱着瑟瑟发抖的孩童往火堆旁边挤,只是草屋漏风,柴火不足,刚经历过水灾的孩童再也扛不住了。
他伸出馒头一样的手搂住娘的脖子,害怕无措,“娘,冷。”
妇人把他紧紧护在怀里,手在背部轻拍,“没事,没事,娘在,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好了……”
怀里的孩子渐渐没有声响,泪水滚烫,落在鲜血淋漓的双手上,如同滚油煎肉,痛苦难抑,她越哭身子越暖和。
妇人抱着孩子踉跄的走到城门口,“狗皇帝,你害死十几万人,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