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不起来的病员只能留在各自的军帐中候着。而陈式荛则躺在担架上,被有气无力的亲卫勉强抬到了军营外的空地上,与普通军士待在一处。
华国大军的所有人员都到位之后,楚家军的军阵里便走出一队装扮奇特的军士。他们身着赭色麻衣,戴着发罩和口罩,甚至双脚还包着鞋套。许多军士肩上都扛着沐浴的大木桶。
这些军士后方赶着几十辆装水的大马车,停在了陈式荛与那些原地坐着待命的军士四周。
楚家军的人将木桶放在空地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放上一只,然后从大马车上放水,把浴桶灌满。
便有楚家军曹站在浴桶前,朝着那些坐在地上的降兵粗声大气地发号施令。
“听好了!尔等身上沾有病气,须得用药水沐浴方能清洗干净!想赶紧病好的,就站起身把衣裳全部脱光,挨个儿跳进浴桶里泡一下。不愿意脱衣裳的,到后面去待着,别妨碍别人致病!”
此言一出,降兵登时哗然。有的人张口就骂,却也有人毫不犹豫站起身,原地脱下早就腌臜无比的华国军服,露出光溜溜的身体。
登时便有人将痛骂的矛头指向了这些华国军士。
有一个脱光了衣裳的军士涨红了脸,大声辩解道,“若是要杀了咱们,大可不必费这么多的周折!楚夫人是有名的活菩萨,与楚公都是咱们华国人,我相信他们不会骗咱们!”
这句话也获得一片赞同声。毕竟,都是被上吐下泻折磨得没了人形的病人,再是将信将疑,也抵不过想要快速复原的渴望。
那些当先跳进浴桶的人,都被指示要蹲下去没顶浸泡,闭气三息之后起身。爬出浴桶,便到前方地上堆成山的衣裳堆里取出一件穿上。
这黑色的棉布衣裳竟然是楚家军的夏季军服。降兵刚刚把夏季军服穿上身,旁边立即就有一个楚家军上前,从拎着的红漆罐子里,用毛刷在降兵的肩头来上那么一刷子。登时红漆艳艳,那么大一块刷在肩头,无论如何不可能与楚家军混淆了。
穿好衣服刷完红漆,排着队一人灌下一碗汤药,便被引领到前方的一个长条桌前。
长条桌对面坐着楚家军的人,这边居然还有一张竹凳让降兵坐下。
“姓名、哪里人?参军几年?现任何职?想回家还是愿意留在楚家军?”
这等受降闻所未闻!有些降兵愣戳戳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大部分人凭着本能回答了,赫然发现答复的差异使曾经的同袍去处悬殊。
要回家的人被聚成一堆儿,愿意参加楚家军的被分作另外一堆儿,远远地互相几乎看不见。两堆人中间很快被新驻防的楚家军方阵隔开。
许多做了选择的人愣着神心慌慌,不知自己会不会中了奸计。
还没有做选择的人远远发现这等变化,顿时议论纷纷,降兵成群结队如马蜂窝一般喧闹。
陈式荛做为降军将领,起初看见降兵被要求脱衣消毒,登时怒火中烧。尤其一想到自己也会被如此粗暴对待,便觉得受到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