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估摸王正阳单凭自己,一时半会儿不会动手,也没急着赶。
这一日,一行人翻上山梁,已是后半晌。立在高处向北望,灰蒙蒙的云自太岳山顶铺过来,盖着霍州城。
老高虽赶得不急,却是年岁不饶人,骑在马上腰酸背痛。马鞭一指道:
“我们紧赶些,别淋了雨。”
二十一匹马顺着官道颠颠儿地跑下来,留下一片尘土飞扬。
涧河北的城门高耸,石桥之上一个卖凉茶的望见老高一行,忙起身喊道:
“各位差爷,喝碗凉茶吧。杏子茶、杏仁茶、紫苏茶,都是拔凉的井水激着哩。”
老高晃了一眼,见这个卖凉茶的面皮有些白净,不太像做风吹日晒小买卖的。心道:这人家里出费银子的事了,阴天跑城外卖凉茶。
马屁股上加了一鞭,一伙弟兄呼啦啦进城去了。
那卖凉茶的慌忙挑了担后面跟着,哪里跟得上。干脆把担子往别家的屋檐下一撂,追了上去,直到看着老高一行进了城东一家客店。
这人发了会儿呆,心道:这大批捕快自南而来,未去衙门却直接进了客店,莫不是去拿人?
遛达到客店门外,假装路过往里瞧,耳朵也支楞着听,里面居然安安静静,暗道:这伙捕快在这家客店躲起来了。
听得里面有人出来,慌忙转身离开。回去寻了自家的担子,那茶已被胆儿大的连喝带倒一点儿不剩。
挑了担子慢慢出城往东。
此人正是与宫善业搭档的管家。河东盐池被查封,刘凤田的家眷、亲信都被押往京师,但他与宫善业却因在平阳城躲过了一劫。
危急时刻,宫善业一人说了算,带着他们这伙人和三车黄金逃到了霍州躲起来。
这管家知霍州非久留之地,他们这伙人迟早得散。但他惹不起宫善业,这些年的积蓄都留在了河东盐池,已化为乌有。
仗着那三车黄金只有他与宫善业能碰,悄悄匿下了五十两小金锞子。
他与宫善业说好,自己每日挑担上街探听消息。私下却是想,若在此多盘桓些时日,便多匿些金子,差不多了,挑了担出来,就再也不回了。
犹豫了一下,将担子丢到一边,空手回去。
拐进巷子,想着遇到宫善业该如何讲,他决计什么也不说。不慌不忙进了院里,与和他打招呼的几个手下点头笑了笑。
宫善业在里院,他在外院。进屋关上门,取出五十两金。大锭的无处藏,他也不敢拿,都是手指肚大的金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