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察局带待了一天，虽然管吃管喝，但荆囚声还是不敢放松下去休息哪怕一秒钟，直到现在回到家中，荆囚声那紧绷着的心弦才敢放松下来。

可本该涌来的睡意却迟迟未来。

荆囚声的脑海中始终回荡着黛莉娅刚才说的那些话。

不过到底是习惯了，对自己的状态非常清醒的荆囚声轻而易举地就压下了自己的所有思绪，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哪怕这一觉，荆囚声睡得并不安稳。

荆囚声做了好多噩梦。

他梦到自己到死也没能抓到李庆霄的证据，一辈子都在和李庆霄拉扯牵制，而因为两人之间的交锋，时不时就有无辜的普通人被卷入其中，那些被自己害死的人就那么跟着自己，看着自己继续和李庆霄斗智斗勇，直到自己躺进棺材，棺材旁边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只有那些被自己害死的人，他们指着棺材里的自己，问——你抓到李庆霄了吗？

他梦到自己放弃了抓捕李庆霄的想法，并隐居到龙国的最西边，再也不掺和到与李庆霄有关的任何事情中去，他有一个相对平和安稳的前半身，虽然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人，但至少没有人再因自己而死，他也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胆，他每天种花，逗鸟，逛公园，偶尔帮邻居带带孩子，看着那对兄妹在自己身边蹦来跳去抢着玩具，成为他们口中的好老头...

然后李庆霄的暗手便悄然布满了全国的阴影中，并在某个午后，带走了他的邻居的孩子，只留下被摘取了内脏的空壳。

他梦到无数暗火组的成员因自己而死，因自己家庭破裂，因自己饱受牢狱之灾，他们的父母妻子用一种无力悲痛的眼神看着自己，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自己。

他梦到，在自己抓到李庆霄之前就被抓入狱，在探监室里，李庆霄坐在外面嘲笑他的无能并展示自己的宏图伟愿，而他则在纯白的牢狱里度过每一个难熬的日子，只能用手在墙上扣下一个个印记记着时间，算着自己死刑到来的那一天。

而在无数的噩梦之中，荆囚声还梦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她投身于另一个世界，和自己间隔无数个宇宙。

荆囚声从重叠的噩梦中惊醒，他双手撑着床半坐着，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扭曲的，床头柜贴在天花板上，窗户装在地下，墙上挂着的厕所门开着，水龙头也没关，水正不断流着，几乎要溢满整个房间。

这...还是噩梦吗？

荆囚声大口喘息着，眼眶在发热，他想喊叫，他想抓住什么，他想逃离这里。

他闭上眼，拼命摇着头，后颈的酸痛似乎好了一些，而眼前错乱的卧室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黛莉娅在床边坐着，刚好倒完一杯水，正捧着水杯担忧地看着自己。

“荆棘大师...你又做噩梦了。”

“嗯。”荆囚声点了点头，扯着被汗侵湿黏在身上的衣服。

自从到了青城，他就没睡过几个好觉。

只是他之前大多是在白天睡觉，家中没人，他只能在噩梦中挣扎着醒来，然后又昏昏睡去，不停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