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蒿又叮嘱道,“将军曾随淳于将军上过葱岭,高山气少高寒,上山之时,务要走两日歇息一日,欲速则不达。雪峰绝地,务要注意保暖。但甫从小在葱岭之上长大,熟悉雪山行军,备有抗高寒药,务要定时饮药,不得增加无故伤亡!”
“吾等记住了!”田虑、甘英、刘奕仁赶紧答应,田虑又道,“夫人,吾想将旋耶扎罗将军遗体运下葱岭安葬,汝看……”
“谢将军好意——”纪蒿却又悲戚地道,“旋耶扎罗将军乃解忧公主后人,与寒菸已经定情……便按汉使令,在天池谷厚葬罢,他日吾要专程前往祭奠……将军上葱岭,还要传吾令:令悬度营与护商队余部合二为一,重新招募勇悍之士再建护商营,以千人为限,由萨里库勒为主将,归商尉府节制!”
言罢,纪蒿泪如泉涌。吐鸬赶紧劝解道,“夫人已在大月份,万不能忧心过甚而动了胎气啊……”
“末将遵令,定重组护商营!”田虑又忧心地道,“汉与北匈奴争西域,刀光剑影,死人难免,将军马革裹尸乃本份也,恳请夫人不要难过。末将定不辱使命,定为将军报仇,务请夫人放心!”
但甫已经准备好一切,田虑、甘英、刘奕仁便告别纪蒿,当天午时便离开摸岭,踏上西征行程。
但甫手十二名高山斥侯带着二十六头牦牛,每人的牦牛、战马驼二百支重箭、够坚持二十天的粮秣、草料。他们决心翻越人迹罕至的大雪山,突然夺取铁擀关,截断入侵天池谷之敌与鸟飞谷之间的联系!
以十二名雪山斥侯为向导,田虑、但甫率小队进入昆仑山北的一条大河谷(注:即今炕扎拉噶河谷),并顺河谷翻越高耸入云的喀刺昆仑山,进入一块巨大的山巅盆地(注:即今木吉乡),然后顺着山巅河谷(注:即今喀啦阿特河)翻越一座座大雪山和雪山涧谷,艰难地向昆仑山巅攀登。
但甫熟悉葱岭雪峰脾气,他领着前军小队走的都是商道都不能行的高山河谷涧道,寒风呼啸,嘶鸣着响,雪雾翻飞。他们连续翻越一座座高耸云天的雪峰,整个小队都成了雪人,一步步向葱岭之巅迈进。
虽然上一次张望血洗蒲犁谷时,前军小队曾随淳于蓟上过雪山,此时每个人的心里又都燃烧着复仇的烈焰,但这毕竟是在葱岭雪峰上,他们不敢行进过快。每上升一段,一般走两日,他们便滚起雪球垒成巨大的雪屋,在里面点起篝火歇息一天,让众将饮用高山部族秘制的药酒,并尽可能地适应高原气候!
牦牛与乌孙战马虽然不怕寒冷,但每到宿营之时,十二名雪山斥侯必不辞劳苦一点点筑起雪墙,顶上苫上毡布,筑起简易围栏为它们遮挡山巅寒冷!
经过近二十天的艰难行军,他们终于从人迹罕至的北峰接近昆仑之巅。
这里高山冰湖如珍珠一般散落在高耸入去的雪山上,在一个巨大的、完全冰封的高山冰湖处(注:即今库木别勒丁库勒湖),熟悉山巅地形的但甫又突然领着前军小队翻越雪山、冰谷,于夜间悄然进入天池谷地的西侧,并进入铁擀峡谷。
这条峡谷是外阿赖山上的一道裂隙,两侧雪峰林立,沟壑纵横,峡谷穿越外阿赖山,象一条扁担,东边担着宽阔的天池谷地,西边担着广袤的鸟飞谷,旋耶扎罗因其形胜,便将其命名为铁擀峡谷(注:即今41国际公路穿越外阿赖山这段峡谷)。
汉明帝永平十七年(公元75年)阴历三月二十六日傍晚,田虑控制铁擀峡谷。他未敢停留,小队便踩着膝盖深的积雪,顺着峡谷一路向东急行军。
峡谷内风稍小了些,但天却下起了暴雪。三月中下旬的疏勒国柳枝已经挂上新绿,可葱岭山巅却雪花纷分,寒冷砭骨。越过艰难的雪峰、冰谷,牦牛与乌孙马行走在峡谷内积雪覆盖的商道上十分欢快,近百里雪路,终于抢在夜里黎明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刻,赶到了巍峨的铁擀关下。
由于铁擀关便在鸟飞谷边缘,此时巍峨的关城内,无忧军只有二十余人驻守,所有人都龟缩在半山腰崖壁下的洞穴军营内避寒,城头无人巡视。
队伍隐藏在一道雪崖下,甘英、刘奕仁、童周、王艾四名窦氏门客潜到关墙下,便手抓着城墙上的石头角棱,利落地相继跃上关城,很轻松地便解决了关城谯楼内当值的二名关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