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呜呜轰鸣声伴随着柔风细雨在青灰色苍穹下交织,老式火车缓缓向前发动...
就如人生一般,犹如一辆永不返航的直通车,消失在彼岸花海之中。
亚特兰点点头,表情渐渐舒缓下来,继续道:“柳娅伊小姑娘,能见到你真的很荣幸。啊!我是亚特兰,现在是一名扭曲磁暴研究员。看你的样子...也没有过二十岁,虽然有些失礼,但我很好奇,你这束银白色的秀发,是先天遗传病...还是...因为十年前那次+++级扭曲磁暴而产生的异变?”
柳娅伊抁了抁自己银白色的长发,空洞的双眼中似乎夹杂着几分惊讶和眷恋:“这束银发...是拜扭曲磁暴所赐,但这只是正常变老时的白发。你...想对我做研究?”
“不不,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我的研究方向是扭曲磁暴的发生对人体、生命体造成的影响。亲眼看到可以在+++级别活下来、还存在着异变现象的人,一不小心就燃起了研究魂......真是抱歉。”亚特兰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从小包包里取出一本笔记本,继续说道,“在目前所有已知的存活者中,正常的人类只有23%不到,绝大多数经历扭曲磁暴并且存活下来的人类,都存在脑、肌、腿、手...啊!真是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还是说了这么失礼的话。”
说着,亚特兰满怀歉意地笑了笑。
面对亚特兰的道歉,柳娅伊只是沉默地点点头,没在多说什么,仍旧平静地看向远处青灰色交接的天穹。
列车在彼岸花海中穿行,在细雨中缓缓向前,在不见曦月的青灰色天穹下孤独而驶,在这如若朦胧的画中世界上划下寂寥青灰的一笔。随之而起的凉风吹散了绽放在铁轨两侧的彼岸花瓣,吹散了那如血般殷红的点缀。
“唉,彼岸花——又变多了呢...”
亚特兰收起笑容,沉沉地叹了口气,亦看着那随风而逝的彼岸花瓣,眼中倒映着那因风而起的殷红色螺旋。
一片血色花瓣飘落在了木桌上...
“变多了?”柳娅伊别过头来,眼中似乎含杂着几分不解。
“是啊,一月又一月,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这漫山遍野的彼岸花无时无刻都在慢慢变多着,最初,只是出现在那棵参天世界之树的附近,到后来...慢慢覆盖了四周那些因扭曲磁暴而被毁灭的大地,现在,就连几公里之外的铁路轨道都被彼岸花所淹没...不过幸好,只有这一辆老式火车还在运行,只有这一辆古老而缓慢的火车还会在这片彼岸花海之中穿行,阻断了彼岸花的延伸。”
“啊......”亚特兰长呼口气,遥望那朦胧而彷惶的天际线中,隐约显现出来的参天世界之树,“这些彼岸花,这些须臾而殷红的彼岸花们,不分昼夜,不断往外延伸,是为了等待哪个人呢?这辆老式火车,只有这辆老式火车,仍然不断在环绕参天世界之树的轨道下轮回,又是为了迎来哪个人的出现呢?”
“这漫天彼岸花...就仿佛那棵参天世界之树的眼泪一样,在无尽的岁月之中不断落下,将原本满目疮痍的大地浸染,当苍穹的眼泪...当雨从天穹下落至穷尽之后,从眼角渗下的血珠便把这漫天遍野化为殷红色...”亚特兰平静而又沉重地说道,仿佛在他那早已饱经风霜的双眸之后,还隐藏着一个久远而古老的文明。
——一个被彼岸花海所湮没的世界。
——一个名曰神明的拉瓦翁哈。
——一个远离尘世的理想嚮。
柳娅伊拿起一片血色般的彼岸花瓣,眼睑下垂,空洞的双瞳久久停留在手中的花瓣上,那银白色秀发在花海的倒映下是那般显眼,那般凄白。
“啊...”亚特兰又一次露出了歉意的笑容,“你看我说的...我又在自言自语些奇奇怪怪的话了,大叔我也是有点老糊涂了,抱歉....”
然而,柳娅伊只是摇摇头,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停滞在花瓣上的双瞳仍然充满空洞,仍然充满回忆。但在那层层空洞之下,在那层层孤独和悲伤之下,却有着另一番景色...
或许,那个男人说的并没有错。
这辆火车,这漫山遍野的彼岸花海,这连通天地的参天世界之树...从一开始,从堕入幽梦的那一刻起就在冥冥中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