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嘀咕,却听刘大舅说:“佳儿佳媳,你母亲看到你们夫妻和美,相敬相爱,也能含笑九泉了。”说着,抬起胳膊拭泪。
啪嗒,从他袖子里掉出一本册子。许是时间久远,侧面缝的线都糟了,零零乱乱散了架。
喜婆忙帮着捡起来,“刘老爷,您东西掉……”
她瞪大眼睛,竟是顾家侵吞刘氏嫁妆的名录清单!每一页都用红笔勾了出来,旁边还备注何人管理,流水银子多少多少。
怪不得顾家大郎不肯跪他爹他继母,一年七八千贯哪,搁谁谁不急眼?
顾庭云只是暗笑。喜婆这个行当,能说会道,经常出入各家后宅,与谁家太太都说得上话。今天拜堂的事情传出去,必定有人好奇怎么回事,免不了和这位喜婆打听打听。
根本不用他大肆宣扬,自有人替他解释清楚。
刘大舅接过账册,示意喜婆继续,“劳您费心,事后我必奉上厚礼答谢。”
“应当的,应当的。”喜婆笑眯眯说,随即高声唱和,“夫妻对拜——礼成!”
顾老爷愣住,不对呀,还没拜他这个爹呢,怎么就礼成了?
还没出声,刘家人一拥而上,簇拥着新郎新娘子去了新房,那孽障的同窗好友则是团团围住他,一口一个“贺喜世伯”,生生架着他到前厅吃酒。
王氏煞白着脸,也不招呼客人,连场面话都不说一句,站起来扭头就走,显见是气狠了。
留下一屋子形色各异的看客。
不管那二人如何气恼憋屈,新房里却是喜庆祥和。
顾庭云小心翼翼挑起秋娘的盖头。
她所有的头发都挽了起来,头上是珠翠团冠,簪着四时冠花。
没在脸上抹厚重的脂粉,十六七的少女,肤色白皙红润,只抹一层香膏子,略点绛唇,就足够鲜润粉嫩了。
顾庭云怔怔望着她,曾经只有受梦的欺骗,才能有片刻的欢愉,然而梦醒时那种无尽的痛苦,还不如死了轻松。
终是又给他一次机会。
他的妻,他唯一的爱,静静地坐在那里,微微笑着,美好得像下凡的仙子。
失而复得,爱意只会愈发的浓烈。
端午过后,顾庭云便准备带着妻子启程北上,母亲的嫁妆也交到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