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话到这里,张行稍作严肃:“然后便第四了,真到了这个汹涌之时,便不止是一个胜败,而是说即便北地豪杰内里真的自行尽力改了,到头来也会被更激烈的中原豪杰指为阻碍大势的守旧逆势之人……我不信荡魔卫中没有此类英雄气短。”
听到这里,堂内三位司命皆有凛然之态,张行身侧那位大司命也是一声叹气。
随即,三司命中的陆惇缓缓来言:“张首席这几句话是有些道理的,我们的确很难驳斥,但我怎么听着,首席这一层叠一层,最后居然威胁之态呢?难道今日这里不能妥当,那黜龙帮便要刀兵相攻吗?”
“陆司命没有弄错我的意思。”张行手里还握着身侧大宗师的手,却居然还敢大放厥词。“我来之前,已经遣任方面,攻击柳城、落钵城了,而此番不管有没有好的结果,待我回去……或者不回去,他也一定会催动大军继续北上,到时候沿途荡魔卫各处是敌是友,都是无所谓的……这一点,黑司命最清楚不过。”
黑延似笑非笑,却不否认。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眼见如此,蓝大温直接拍案。“咱们回去各自准备,做过一场再来说话就是。”
“蓝公这话未免偏颇,越是刀兵相迫甚急,越要尽最大努力避免刀兵,省的谁家丈夫谁家儿子死在大兴山下,收尸都来不及,只被野狼啃走。”张行气势不减,扭头再来看身侧老胖子。“大司命,我以为越是如此,越能显出我的诚意来……黜龙帮的局势摆在那里,现在是多家蓄势争雄的时候,而之前春日收取河北之迅速连我们自己都没想到,现在不可能不趁天时地利入北地的,这一点不是谁一念能阻止的,还希望你能理解。”
大司命再度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见到对方不说话,张行依旧握着身侧这位大宗师之手,然后来看陆惇:
“陆司命,咱们接着说你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我已经答了,第二个问题和第三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便是为什么荡魔卫要此时选黜龙帮和我来做这个改革,我现在也来告诉你们答案,那就是黜龙帮给你们的条件是最好的,好到对荡魔卫和你们而言,一旦错过便再难寻此良机。
“除此之外,虽然有些自灭威风,我也要说清楚,荡魔卫自有倚仗,完全赌的起这一遭,便是我们黜龙帮败了,坏了,不能履约了,你们荡魔卫依然能重新来过。”
陆惇听了片刻,冷笑一声:“之前说我们荡魔卫力有未逮的是你张首席,说时不我待的也是你张首席,现在怎么说我们赌得起的还是你张首席?你这张嘴难道不是在信口开河吗?”
“这有什么矛盾吗?”张行认真解释。“力有未逮说的是一时和现在,现在我们黜龙帮就是有扫荡北地的能力和决心,荡魔卫注定阻拦不得;而时不我待说的是荡魔卫改弦易辙势不可挡,而我们黜龙帮是条件最好的;至于说赌的起,则是说长远,是说荡魔卫居于天下一隅,又有至尊加佑,真到了大局将倾的时候,反而容易存续。”
“可是,若被你张首席糊弄着上了船,荡魔卫果真还有长远可言吗?”黑延忽然开口。“你在中原所为,荡魔卫里没有人比我看的更清楚,中原人都说你张首席是拿着荡魔卫的人事制度去套中原的政治制度,可我却晓得,那些人都是胡扯。你所为看起来跟北地荡魔卫、战团有些相像,其实内里完全不同……我们荡魔卫从来没有让孩子强制筑基,然后连着出仕当兵,更没有将卫里的人放到地方充任官吏到乡里一层……张首席,便是黜龙帮有几分北地的影子,那也只是影子,其实比荡魔卫严密十倍!到时候,只怕荡魔卫在黜龙帮里是要被整个化掉的。”
这话说出口,很多人都面露诧异,一直在算账的许敬祖都迟疑了几分。
“黑公这话说的,岂不是自相矛盾?”张行昂然笑道。“若是真被化掉,便是说你们先认了我的条件,然后咱们又一起成了事,那到时候不化掉又待如何?”
黑延严肃以对:“张首席,我得跟你说清楚,荡魔卫传承数千年,虽然正如你说依次丢了河北,去了晋地,如今连北地的南部两卫都遥遥欲坠,可到底是个有分明家法的去处,你必须要保证我们荡魔卫的规制,否则后世子孙要骂我们这些人的。”
“黑公若是这个意思,我当然可以保证。”张行即刻应声,然后扭头来看身侧之人。“既如此,大司命要不要正经听我说一说大略条件?”
披着黑氅的胖子再度叹气:“那就请说吧。”
张行心中一定……因为对方这般表态,便是说明这位大司命原则认可了之前的前置讨论,也就有了合作基础……你总得弄清楚对方是否有合作意愿吧?
“你们也都坐。”张行这才松开了人家大司命的手,然后招呼自己人落座,却又看向前面的蓝大温。“蓝司命,可有茶水点心?”
蓝大温一摊手:“得去观那头的厨房去拿,陆夫人是自家带的……我原本是准备让你们来跟大司命见一面,然后歇息一下,晚上再说正事的。”
“那就不用了,反正我接下来要说的反而简单。”张行看了看前面三位司命,目光扫过那位陆夫人,昂然来言。“诸位,我今日来北地讨论合并条件,能稍微自傲的,便只是一件事,那便是公平……而中原与北地,最大的问题和隐患就是不公平,所以最公平的条件,就是最好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