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就什么都没了!本宫才不管身后之事!”燕桢被裴青时这种反客为主的架势刺痛了,他冲到裴青时跟前说,“燕楠答应过我父皇不会杀我,燕熙自然也不敢杀我。”
“先帝在殡天前就要带你走,那个承诺在那时就失效了。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命大,还有那么多老宫人去救你。”裴青时冷漠中带着讥讽,“不过也好在那一次他们彻底暴露了,如今宫里头再没有前朝老人,总算是清静了,这也算告慰了先帝在天之灵。”
“燕熙为何自己不来?”燕桢知道自己再无棋子,他痛恨这样的无力,只能强撑着面色,靠近一步质问,“他在怕什么?”
“本官劝长公主还是守着些礼数为好,直呼陛下名讳乃是大不敬之罪!”裴青时陡然严厉,拍案喝道,“休对陛下无礼!而且如今大靖已不是原来燕氏的了,燕桢,你再无依靠,休得痴心妄想!”
皇燕是燕桢的命门,是他仅剩的可引以为傲的资本。
燕桢愤怒又难堪,他恨别人的血脉坐上那个位置,更恨自己如今束手无策,他又气又急,能做的竟然只有痛骂:“燕楠父子是窃国者!”
“长公主还是提到了此事,陛下果然料事如神。陛下有旨,若长公主冥顽不灵,敢提此事,便不要留长公主到雪来时。”裴青时起身,拍了拍官袍上沾的灰,而后猛地推开身后的窗子。
寒风灌进来,外头的乌云压得更低了,眼看就要下雪,裴青时冷酷地说:“免得脏了今岁初雪。”
燕桢连步后退,他从裴青时的气势中,已能确定燕熙要杀他。
可他无论如何没法将从前那个毫无主见、事事问他的七皇子与当今皇帝联系起来。他穿着单薄,被窗风吹得发抖,只好避往里间,边退边道:“小熙不会这样对我的,他最心软了。”
北风卷地,天色更阴了。
“长公主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裴青时的目光从阴云处收回来,眈视着燕桢道,“时间要到了。”
“我还有一事。”燕桢冻得上下唇打架,他想要躲到榻上去,却又觉得那样太丢脸,他那么无能,连拼死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他在透风的寒冷中逐渐感到绝望,最后哑声说,“我要见小煦。”
“你终于问到先楚王了。”裴青时叹气,沉着脸朝他走过来,“楚王离世已两年有余,长公主,该醒了。”
“不可能!”燕桢陡然发狠,咬牙道,“就算燕楠当真虎毒食子,燕熙也不会见死不救。燕熙最是心善,他和小煦感情甚笃,他一定会去救小煦的!”
“是你害死先楚王的。”裴青时鄙夷地说,“我以为长公主机关算尽误国误民,至少是个有情有义的。如今看来,长公主连情义也无分毫。楚王是因你而死,你当年倘若不推他出去顶罪,就能叫他活命,却还是推他出去了。你自私地想着别人会去救他?这样能减轻你的愧疚和罪孽吗?燕桢,你太让人瞧不起了。”
“我……我……不是真的要他去送死的。”燕桢忽然疯了般大叫起来,“我真的以为他不会死的,而且我也想过,要去救他。我想过的,我只要有他就行,我不要皇燕了。他是不是还活着?他还活着对不对?否则你也不会莫名其妙提起他!”
“不如长公主好好想想,倘若先楚王还在,他为何不肯来见你?你天天喊着要见他,他为何不来?”裴青时逼视着他道,“楚王无论是生是死,都不会来再来看你一眼了,死心罢。”
燕桢摊坐在地,他发着抖,脸色铁青,沉默许久后猝然大笑起来:“我听懂了,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是不是!”
裴青时往外走去:“燕桢,你好好想想,楚王到底是活着,死了,还是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