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阴时,绵恩先去了黄山炮台,用半天时间抽查营头兵额、炮弹火药是否充足,随后又命炮台官兵当场演练火炮打放。
一时间,长江南岸炮声隆隆,硝烟弥漫,被水营清空的那段江面上,实心铁弹炸出的水柱一道又一道。清军的山呼万岁之声在炮台和江面上此起彼伏,好不威武壮观。
问题是鸣枪放炮这种事糊弄别人可以,到了绵恩这儿可没戏。他从乾隆三十四年就掌管火器营,太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儿了。乾隆时代的火器营还不是后世的废柴,历次战争都会被征调派往前线。虽说打不过北海军,可收拾准噶尔、霍集占、大小莎罗奔、缅甸、以及廓尔喀还是毫无问题的。
看完炮台守军的演练,绵恩的脸色瞬间就耷拉了下来,气的想砍人。准头太差不说,射速还慢,就这还想跟北海军的快船快炮抗衡?姥姥!
没办法,时间太紧了,就算换将也来不及了。好在江阴炮台的火炮数量足够多,但愿能蚁多咬死象吧。
无奈之下,他又检查了黄田港和靖江夹港内停放的上百条沙船。
这些被用于封江的沙船都是长度在十丈左右的三千石大船,有五桅的,也有七桅的。因其方头方尾,在江南也被称为“方艄”。因为舱内已经放满了青麻条石,吃水线被压的很低,所以这些船都没法靠岸停放,只能系泊在深水区,由兵丁日夜看守。
绵恩当着江南提督王柄的面,告诫看守沙船的官兵,如果北海军的船进入长江口,只要看见烽火报警,不用再行禀报,立即凿船封江。谁要敢消极懈怠,让北海军的船通过江阴,直接以通敌罪就地斩首。
巴掌打过,甜枣也得给。于是他当着在场官兵,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命江苏巡抚奇丰额从江苏藩库调拨白银十万两,下发犒赏。此举让在场的绿营将领们欢欣鼓舞,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纷纷拍胸脯做保证。
11月21日,绵恩一行抵达吴淞口炮台。观看完炮台官兵试射演练后,憋着一肚子气的他又马不停蹄的前往狼山港和福山港,视察了水营战船。同样是一番训诫,又从藩库拨银发犒赏。
绵恩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也只能这样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不管怎么说,他这一趟让沿江绿营官兵都挺满意。当官的平日小打小闹的克扣军饷,这次算是捞着了;对兵丁来说,平日薪饷总被上官克扣,这次就算给一半也不错。再说开战前都会吃顿好的,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到肉腥了。
11月22日傍晚,在长江下游巡视了一圈的绵恩回到了江宁。他这次雷厉风行的巡视速度让习惯了慢节奏的江南文武官员极为不适应,三天就跟脚底下踩了风火轮似的紧捯饬,连接风酒宴都没时间吃。
然而刚从燕子矶下船回到毗卢寺,匆匆赶来的江苏按察使布颜就向他和两江总督福宁报告了一件事。
“王爷,大帅,前天下午,随园来了十个不明身份的人。到了昨天早上,随园大门便挂出了‘闭门谢客’的牌子。”
“你确定只来了十个?”
“确定。”
“空着手来的?”
“没有。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个半人高的大袋子,看上去十分沉重。”
“闭门谢客的理由是什么?”
“说是袁子才病了。”
绵恩哼了一声,冷笑道:“早不病晚不病,救兵到了就病!”
“救兵?”两江总督福宁很是诧异。
绵恩微微点头,语气变得无比凝重,说道:“北海贼已经知道本王来了!那十个人就是来保护袁枚一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