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我当是谁呢,雪晴啊。你这个大红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对方开场便是一顿冷嘲热讽。
视频事件就连向来消息迟缓的长辈们都已得知,可想而知此事的风波已然扩散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早晚会覆盖顾雪晴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亲戚们的冷漠是她早就预想过的结果,唯一有出入的就是消息传播的形式而已。
早晚都会走进这样的境地,她的心态反而平稳了。
顾雪晴讲明情况,告知家中的变故,请教丧葬的事宜。她问得诚恳,言语间保持着礼貌和对长辈的尊重,并没有因为对方时不时流露出的鄙夷和嫌弃而恼怒。对方感到震惊和悲伤之余,对她的抱怨和不满更重,虽然交待了她该如何操办白事,也还是没有放过“教育”她的机会。
“雪晴啊,别怪姑姑说话难听,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一点都不自重呢!你的破事儿闹得人尽皆知,街里街坊都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这个脸啊都被你丢尽了。你爸你妈都是好面儿的人,工作也体面,你说你给他们惹了多大的麻烦,让他们得多难堪?说是意外,保不齐就是被你气死的!你说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泽良也是,当初啊他跟你妈刚毕业没多久,忽然就说要结婚,我们都纳闷儿,年纪轻轻的着什么急,结果一追问,都是为了你。家里本来就不同意他收养个别人的孩子,何况是个未足月就克死自己亲妈的孩子,晦气,还不吉利。但是你爸为了你妈也是铁了心着了魔,一意孤行,就把你带回家了。”
“结果可倒好,给你治病就花了不少钱,辛辛苦苦养大你,还把自己给克死了,临了被你连累还没能落得个好名声。你说他们冤不冤?这么一想啊,死了也好,一了百了落得个清净,省得以后没脸见人。”
“你呢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姑娘,别怪姑姑说话直,你爸一死,你跟我们家也就没有关系了,你要送你爸妈最后一程尽尽孝心,我呢也理解。是吧,好歹把你养这么大,总得最后送送。但是呢,你自己也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亲戚朋友去吊唁的时候啊让学而出来招呼就行了,你甭露面儿,免得被人指指点点,让你爸妈不得安宁。”
“还有啊,你爸妈留下的东西怎么说都是顾家的,跟你没有关系,反正你也长大了上班了,就都给学而吧,你爸妈也高兴,是不?你弟弟还小,你得多照顾照顾他,他以后找工作结婚还都得靠你呢。”
“不过,你这煞星的体质容易招灾,平时没事儿你还是离学而远点,免得把祸带给他。反正科技这么发达,你给他打个生活费、学费的转账就行,不用见面。学而不谙世事,容易被狐狸精勾了魂儿。”
“另外……”
所谓的姑姑一边和她划清界线,一边又让她出钱养着顾学而甚至还要孝敬其他亲戚。电话里的内容越来越刻薄,越来越难听,什么“扫把星”、“丧门星”等等标签都被贴在了顾雪晴的身上。
顾雪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低着头静静听着,不气不恼。
对方的声音很大,大到顾学而站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听筒里传出来的每个字,都是一根扎在他心口的刺,刺在了他最敏感的点上。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把手里的水杯往茶几上一砸,从顾雪晴手里把电话抢了过来。
水洒了一片,浇不灭他心中的愤怒。
“够了!你谁啊你!你知道个屁!整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她的错,你没资格指责她?我们家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我和我姐永远都是一家人,生生世世都是,你们休想分开我们!”
他愤而挂断了电话,将顾雪晴的手机直接关机扔到了一边。
这么一来,反而更衬得顾雪晴是只狐狸精,已然将顾学而迷得神魂颠倒,是非不分。
顾雪晴抽出纸巾去擦桌面上的水,淡淡地说道:“姑姑又没说错,你这么生气作甚?”
顾学而蹲在她的身旁,爱怜得按住了她正在擦拭的手,略带抱歉地安慰她:“她不明所以,错得离谱!那些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姐,等风波过去,我们换个全新的地方从头开始,好不好?”
“从头开始?”顾雪晴将飘忽的视线逐渐凝聚在他的脸上,他的样子还是那么帅气那么乖巧那么无公害,还是充满了天真无邪的少年感,完全看不出他潜藏的本性,“你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这个?”
“不是!”顾学而三指紧贴,信誓旦旦向她保证,“我发誓!视频不是我放上网的!我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你担心爸妈,我同样担心,你了解他们我也一样了解,我怎么会用他们的安危作赌注,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