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它们像是沉重的障碍物倒在地上时,人类从扬起的灰
尘中微微仰头,丝毫不掩饰傲慢地看向对面的巨龙。
对于第一次与这种级别的庞然大物对抗的埃德温而言,反击还是有一点费力,他咬了咬嘴唇,将喘息咽下在喉中,判断对方的下一步行动是缜密而没有一点懈怠的思考得出的结果,正确而妥善地应对必须要精确而炉火纯青地运用手中的力量。
他做到了,并且下一次会做的更好。
塔克修斯没有给提示,神专注地在一旁看着埃德温,指尖的力量随时随刻又小又尖地凝聚在一点,保证着任何伤害在黑暗神的庇护下都不会落在主教身上,但他也不会过早出手。埃德温是残忍而荒芜的荒漠中酝酿出的璀璨的宝石,将他藏在温室之中反而是对他的亏欠。
“很棒,”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勾起嘴角,埃德温也朝他看来,眼中是被压抑在薄薄灰雾下的自矜,像是勇士在打赢一场胜仗之后骄傲地用目光向心爱的人讨要奖赏,
“我是说真的,喂,埃德温,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
塔尔故意把话语说的含糊不清,埃德温低头想了想,好像在心里有了答案,但是主教浅灰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龙血溅在他的外袍上,还是选择配合他的突发奇想:
“哪一句?”
塔尔稍侧了侧头,却忽然加深了笑意,那双石榴红的明亮的眼眸闪烁着,他轻声说:
“等你拿到它的逆鳞,然后我再告诉你。”
每当黑龙受到令它无法承受的痛苦,几乎要晕厥过去时,黑暗神就会纡尊降贵地扣动手指,让阿德莱德身上的一部分伤势愈合,迫使它再次应战。阿德莱德从死亡的荫谷中走出来,感觉到身体轻盈,充满力量,再次恢复希望,甚至有一次,它几乎完全被治好。
埃德温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游刃有余,若是如此,训练也显得没有意义。
最开始,人类对巨龙的攻击感到陌生,调用骤然增长的能力时也有些吃力;但他就像是被磨亮的刀锋,一点点变得轻薄而致命。黑龙每一次被塔克修斯重置,初始状态都会比上一次更好些;但每一次奄奄一息瘫在地上时的情况,也都会比上一次更差一些。
逆鳞。塔克修斯的要求等于要在黑龙还有反抗意识的时候,就摘下它下颌的逆鳞。埃德温必须非常小心,全神贯注。人类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时候日色已经一点点沉下来,晚霞的金边温柔地点缀在天际,晦暗的阴影为猎手捕捉猎物造成了阻碍。然而,埃德温清楚,这会是最后一次。
这一定会是最后一次,只要主教这么想,就不会有差错。
阿德莱德甚至没有感受到刀刃又轻又毫无阻碍地划开了他粗糙的鳞片,就像是傍晚的风微微拂过,大脑迟钝地捕捉到了整个身体疯狂地叫嚣声。黑龙摇摇晃晃地前进了两步,又因为失去逆鳞所承受的巨大压力而跪在地上,在人类面前,低下了龙族高傲的头颅。
埃德温只需要再抬起刀刃,就能切下它的脑袋。
但主教的唇边漫开笑意,却没有急着再对巨龙做些什么,而是步伐轻快地走向他的神明,手指之间夹着那一枚又黑又亮的鳞片,在晚霞下莹莹地闪烁着深蓝色的幽光。
“我做到了。”他的呼吸难免不太平稳,一整天都在练习战斗,就算是埃德温也会感到疲惫,但这点疲惫一点也没法阻止他的脚步,
“塔尔,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句话了吗?”
埃德温再最终靠近塔尔时犹豫了一下,他身上乱七八糟都是血迹,就连里衣也被浸透了。他不想用这样的仪态去接近他的玫瑰,主教在还有三步距离时顿住了脚步,眼中闪烁过一点困扰。
塔尔向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