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本已死心,然而数日之后,那黑衣少年却以大内侍卫的身份,来到他身边,一呆就是十年。
那时他到底年幼,只觉得喜出望外,再大一些才知道不妥——大内侍卫重忠心更甚武功,陈硕武功虽高,却来历不明,断断没有不经考验直入大内的道理。
也只当宣帝惜才,又念他救过自己一次,才破格取用。
如今宣帝提起,才知道里面竟还有别的内情。
宣帝拨开他额角一缕乱发,温声道:“那年你才五岁,陈硕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救你一次,我本想赐他个出身前程……他却拿出你母亲的香囊。”
林夕重复:“母亲的香囊?”
他对这一世的生母,那个传说中宠冠后宫的女人,最深的、或者说是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双绣鞋——缀着珍珠的粉色绣鞋,在半空中晃啊晃啊晃啊……
宣帝道:“他说他义父落魄时曾病倒街头,命悬一线之际,是你母亲不嫌他脏臭,让人将他送去医馆,又怕他衣食无着,留下装了金珠的荷包。
“他义父得脱大难之后,一直想着报恩,但你母亲不久就入了宫,他报恩无门。
“后来你母亲去世,他知你身体孱弱,又有离魂之症,便不远万里求了稳固神魂、易经洗髓的方子,又收集了许多灵药……
“他年轻气盛时,爱同人争斗,受了不少暗伤,不及将方子和灵药送到京城,便旧伤复发而亡,临死前让义子发下毒誓,要护你一世周全……”
林夕看向宣帝,许是宣帝语气平淡的缘故,他听完故事,内心也平静无波,只觉得这故事编的,过于烂俗无趣。
问道:“皇兄你就信了?”
宣帝道:“故事或许是假的,但香囊是真的,方子是真的,药也是真的……说句你不爱听的,你那个时候才五岁大点,整天惹是生非,人嫌狗厌的,也就母后把你当宝……哪值得旁人拿那么贵重的灵药来算计你?”
果然是他不爱听的,林夕好生不忿:谁家孩子五岁时候,不是人嫌狗厌的?他活泼好动一点怎么了?
宣帝道:“你五岁之前,时常无故昏迷,或一睡不醒,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说是你出生时受了惊吓,神魂不稳的缘故……难得有个方子,无论如何都要试试。
“你用过药浴之后,身体果然渐渐强健起来,离魂之症也再未犯。朕见陈硕每日不惜耗费内力,替你疏通经脉……便容了他。”
又问:“他每年都要出去几次,你可知他去做什么?”
林夕眨了眨眼:“给我买话本子?”
宣帝在他头上轻拍一记,道:“还话本子……那药浴方子上的药,你当那么好找的么?
“你天天惦记朕的人参,却不知人参在里面,不过是最寻常的一味……那些东西,朕宫里有的,早早就给了你,没有的,也常年派人寻着,只是就这样,有几味过于珍稀的药,还是总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