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敌人不是冯骥才,也不是傅东莱、王子腾,甚至连嘉德也算不上。
他的敌人,是这个时代的天下大势,或者说,数千年王朝演变至今的一套不成于文,却被人人遵守的默契,位高权重,满天下都是敌人。
如今是傅东莱主政,他相信就算换了杨景、顾春亭之流,亦或是再有什么别的人,同样不会安心让他独大的。
皇帝也一样,哪怕将来换成他的儿子,这种明争暗斗依旧是要持续下去的。
刚才同木恩赐说的这些想法也不是贾瑛一时兴起,而是早有腹案,如今算是时机到了。
林如海升了左都御史,位列二品,内阁之下,算是到顶了。他的老师冯恒石已经快要致仕了,却依旧要老将披坚执锐重新上马,看来傅东莱面对的局面确实不妙。
皇帝对林如海的擢拔,未尝没有重新分配朝堂权利的意味,早做准备,总比事到临头反应不及要强。
这个时候,没人能顾得上他,自然要把握住时机。
他能看到的,不信叶百川看不到。
人啊,都是有私心的,哪怕是新政党内,也未见的就一团和气,某种意义上来说,贾瑛自己也是新党一派的,起码在政见上,他是认同傅东莱的做法的,并且用行动做出了支持。
他也不想看到傅东莱有事,可惜,一来鞭长莫及,手握大军,如果再插手朝政,只怕那些人会马上掉过头来对付他。二来,军心要稳,湘军营兵败的事情总要有个交代,是以也只能坐看。
更别说,京城之中,还有一个老谋深算的穆鸿正虎视眈眈。
而且,这不是他的战场。
......
山西。
金代仁一路上可谓是马不停蹄,原本山西各地大员聚集在太原府为其准备接风宴,可偏偏当日这场宴会的主角却没有出现,这让布政使王弼辅和按察使范河东感到一阵脸上无光,不管钦差大臣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而来,中央和地方的脸面彼此还是顾及的,这也是官场上不成文的惯例了。
可金代仁的这个做法,却是一改常例,半点面子都不给,这也让山西的官员心中布满了阴云。
都是地方的既得利益者,这一棍子下去,能有几个冤枉鬼?
郝世仁作为太原府地方父母光,自然是跑断了腿,四处打听钦差的行踪,这会儿正匆匆从外面赶来。
王弼辅范河东等人见状,连忙起身问道:“可打听到了。”
郝世仁脸色难看,说道:“钦差自真定府便脱离了队伍,先是去了辽州,又经平定绕过了太原往宁武去了,此时人已到了忻县。”
范河东环视四周一圈道:“周兴也没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弼辅唉声一叹道:“还能如何,墙头草,两边都不想得罪,人给咱们,可朝廷那边十有八九已经收到了他的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