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嫔一向以礼教自持,贯是不屑在背后议论,便一味缄默,荣嫔与宜嫔跟绾娘不过是互利,自然也不肯多替她说上一句。倒是少言寡语的平嫔接上了一句:“若是说新秀卫答应,那便也难怪传到了太后这,听说这人不仅妩媚擅宠,还生有异能,口舌津液皆能生香。不然凭着这等出身,也难以入皇上的眼。”
这话让太后听了,便更惹起一身的鄙夷不屑,“什么异能,不过是奇技淫巧!皇上一时图新鲜也罢了,若惹得人人效仿,岂非坏了宫里气候!”
未曾意想太后对绾娘厌恶至此,荣嫔没敢看着太后,只能小心圆场道:“平嫔姐姐说的不过是宫人讹传,自然是有心之人捧杀的缘故。”她一笑,千娇百媚,“太后宽心,皇上自然是有分寸的。这低贱有低贱的宠法,要紧的关头上,皇上总不会亏待了咱们去。”
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太后也不欲在此事上多斡旋。晢瑛却隐隐觉得,太后仍然心存不满。
果然,下一刻便听见太后发问道:“后宫琐事多,皇后如今又有身孕,可还应付得来?”
晢瑛连忙道:“回皇额娘,后宫事杂,却有底下奴才一一领命办事,儿臣只需吩咐,尚觉力有所逮。”
延月啜饮了一口茶水,微微低着头。太后沉默了片刻,声音悠长,“外头的事哀家不愿意听,寿康宫的墙也严实,若是还有风透进来,那便是动静太大,哀家不得不听了。”
晢瑛低下眼睛,恭训道:“是什么事扰了皇额娘清净,儿臣虽然无能,也理应为皇额娘清理。”
贵妃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手里微微拨弄着串珠。
太后潦潦说道:“无能不无能,哀家也不想苛责,只问皇后一句,后妃的职责是什么?”
晢瑛心里一紧,句句斟酌着道:“身为后妃,理应服侍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
愈发有隐隐然的气场朝晢瑛逼仄而来,太后直言质问,“皇后纵然明白,却管不好底下的人,由着她们一个一个气走皇上。”
忍者微微发痛的腰肢,皇后仍然从座椅上起身,扶着倩云吃力地朝太后半跪下,“皇额娘是说敏嫔和姝贵人?她们不懂规矩,儿臣已经斥责她们思过,想来......”
太后不以为然,断然截道:“一个妃嫔没规矩,那是不守宫训,该罚。各个都没规矩,那是御下不严,该治。治理不当,便是皇后的失职。后宫若是井井有条,事事无需皇帝插手过问,皇帝愿意常来,哀家也高兴;若是一团乱麻,皇上不愿意来,哀家也觉得堵心。”太后面色严厉,“说起来都是上三旗的贵女,竟一个个落得跟民间夫妻不睦的大妇一般,哀家不得不问问皇后,这宫里都成了什么气候!”
这是极重的话了,余下五人在一旁进退不是,话也不好接上一句,只能静静看着。皇后被斥得脸红,她跪得久了,身子像灌了铅一般地重,却不得不维持着体面,回道:“皇额娘教训的是,底下这些人坏了气候,说是起于妒醋,也有儿臣治理不严的缘故。儿臣......”晢瑛两鬓不禁冒起了汗,“儿臣回去必定严加管教。”
见晢瑛跪得辛苦,太后亦不愿过分苛责,轻轻一个示意,简竹便上前搀扶,太后沉沉道:“起来说话。”
晢瑛松了一口气,由简竹和倩云半搀半扶着起来,荣嫔拿丝绢抵了抵鼻尖,目光朝别处望着,眉梢的一丝挑动却显出了她此刻的乐见其成。
太后微叹,积威不减,“皇后御下也算严厉,还是有纰漏,许是执掌后宫时日尚短,更兼有孕的缘故。皇帝比起先帝,后宫妃嫔多出三倍不止,皇后若是自觉乏力,大可命贵妃协理,再不济惠嫔与平嫔稳重,也大可帮衬。免得让皇后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