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雨冷,寒风如刀。
三更两鼓的时候,季清菱再一次猛然惊醒,只觉得肚腹又重又坠,难受得不行。
她微微偏转过头,见得身边的人呼吸平稳,眉目舒展,显然睡得正香,索性自己撑着床,也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待要坐起来,却听得有人轻声唤道:“清菱?”
原是顾延章也跟着醒来了。
他动作极快,一手扶着季清菱的手臂,一手托着她的腰,柔声问道:“是不是要去里间?”
听得他这一声问,不知为何,季清菱心中竟是觉得十分委屈,然则也知道自己乃是迁怒,便道:“你且睡,把秋露她们叫进来便是。”
顾延章没有理会,只道:“轻得些,别碰了脚。”
就这般扶着人进了里头。
怀胎九月,季清菱肚子已经很大,一到得夜间,总要辗转反侧,每每过不得半个时辰就会被惊醒。
边上点了手臂粗的大烛,映得里间十分明亮,此时她坐在恭桶上头,看着胀大如鼓的腹部,只觉得自己如同一个怪物。
她的肚皮近乎透明,甚至看得到里头的经络,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一般,实在心生惶惶。
等回到床榻上,顾延章却并不着急睡,只是问道:“腿还胀不胀?我给你用热巾子捂一捂好不好?”
里头这样的动静,外头秋露同守夜嬷嬷自然不可能再睡,早捧了热水进来。
顾延章果然把巾子用热水浸湿,拧得半干了,一面给她捂着,一面手中用力,不轻不重地按揉。
他动作娴熟,面上专注而认真,仿佛正做着世间最重要的事情一般。
季清菱半靠着枕头,虽是依旧全身都不舒服——毕竟腿脚早已浮肿得比原来大了快一倍,又酸又疼,肚子也坠胀极了,便是头上也突突直跳。幸而随着腿上烘烘的暖意渐渐传散,整个人总算慢慢平静下来。
她不知不觉睡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