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存现在很后悔,要是那回没有敲锣打鼓让耿家下不来台,要是没有撺掇着徐香凝当正室,耿家应当不至于恼羞成怒。如今哥哥的前程尽毁,人也被关押了起来,比起这些,自的婚姻坎坷些,又算得了什么。
当得楚公勾结耿煜诬陷哥哥起,她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越想越懊恼,眼泪不流了多少,只盼着阿娘和阿嫂入禁中申辩,能有一点转圜,谁到最后,还是这样不调停的现状。
坐上了车,她不停抹眼泪,一会儿说对不起哥哥,一会儿又说对不起阿嫂。云畔只得探手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你不该有这想法,就算不得罪耿家,楚公也有的是办法构陷公爷,一个耿煜,实则并没有那么重要。再说你的婚姻,难道不是关乎一辈的大吗,耿家这样无耻,能做出这等下作的来,你在家日八成也不好过。到时候们欺负你,哥哥必定要帮你出头,早晚都是个得罪,何必现在搭进你的一生。”
“是……”惠存哭着说,“将来哥哥的根基兴许壮了,耿家也不敢明着算计。”
云畔笑了笑,“原本你年下就要过门,过完门们就把徐香凝接回来,不过是转眼之间的,早一日晚一日,能有多大差别?再说就是问公爷,必定也不会后悔,拿自妹妹终的幸福换自一时的太平,你觉得是那样的人么?”
惠存听她这样说,心里的愧疚好像略略有了些缓解,低着头擦了擦眼泪道:“那往后怎么办呢,太后没有松口说立刻彻查,哥哥就得继续关在西角门那个鬼地。”
云畔叹了口气,自心里也油煎一样,是这痛苦,又能同谁说。
打帘往外看,雪没有要停的迹象,早晨清扫过的街道又积了厚厚的一层,几乎淹没小半个车轮。
西角门是个很偏僻的地,夹道幽深,关押人的小院在夹道尽头,须得通过一个又一个关卡,能顺利到达。
长官裹着斗篷下车支应,和守门的解差耳语了两句,结果那解差连连摇头,连送出的银票都给推了回来,往夹道深处一指,“那位不是寻常人物,小人们就算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做这个主张。”
云畔等了片刻,那头谈不下来,心里着急,便携惠存推门下车,亲自上前商谈,说:“这位押队,咱们公爷不好,常须吃『药』,这些东西不过是御寒用的,还请押队通融。”
解差一看她的穿着打扮,就道是公爵夫人无疑。寻常这等人上人,是不会多瞧们一眼的,如今家里落了难,只好纡尊降贵来同说好话,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不过心下虽感慨,规矩却不能坏,便堆出真挚的神情道:“夫人,并不是小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实在是看押的规矩森严,就连今早陈公打发人来送的东西,咱们也没敢放进。实在是魏公爷份不一般,咱们得确保看押期间万无一失。万一送来的东西里头有些什么不好的物件……人有了闪失,咱们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此无论如何也不敢胡『乱』应承。”
云畔没办法,示意长官又加了一张银票,好言好语道:“押队,这里有一千两银,权当我给押队和诸位效用买茶吃的。里头关押的人,是我的命,别人送来的东西你们不敢接,我送的东西绝没有坏心思。还请押队能体谅我,眼下正是大寒的节气,一个人在里面,不吃住怎么样,只求让我一面,也好放心啊。”
解差垂眼看了看银票,眼神里有动容,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们苦巴巴在这里守上一辈,也不能赚这么多的钱。
想伸手,却不敢,只好连连摇头,“请夫人谅,这钱小的有命拿,只怕没命花,魏公是关进来的,多少人都盯着呢。小的若是放您进瞧人,上头怪罪下来,小的吃罪不起。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小的,天寒地冻,夫人请回吧,里头虽不像府上那样滋润,但总是有饭吃,有被盖的……”
“那吃些什么?”云畔赶忙追问,“有人专为预备饭食吗?送进的饭菜都靠得住吗?”
解差被她问住了,抬起冻僵的手挠了挠后脑勺,心道到了这步田地,哪儿来的人专给开小灶啊,却又不便直撅撅回答,只好敷衍着:“饭食肯定没法同府上比,就是些粗茶淡饭,但绝对靠得住,每顿都有人拿银针验了毒,给送进。”
惠存踮着脚尖往里眺望,夹道深深,透过风雪,只看两扇紧闭的门扉。于是转头问:“是你们吃什么,我哥哥就吃什么?你们从哪里送饭进?到了手里,饭食还热乎着吗?”
这些问题愈发难回答了,解差耷拉着眉眼支吾:“这么冷的天,饭菜出锅就凉了……”
云畔一听,哭得了不得,的不能受寒,在家时候她处处小心张罗,如今连口热饭都吃不上,那不是要的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