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姜进门请安行礼,仍旧是先替林如海诊脉,然后嘱咐了些闲暇多走动,注意保养之类的话:“叔父日常总是伏案,人又常说五十肩,正是说这肩颈处到了年纪,极易出毛病的。”
林如海闻言就活动了一下:“家里有你手把手教过按肩的嬷嬷,又有药物备着。”然后看向林姜,目光中都是关怀:“况且这些都是小事,我自个儿闲时注意休养即可。你回来要说的,想必才是要紧事。”
林姜在这样关切的目光中,只觉得心里又暖又酸,就低头道:“叔父,我很担心。”
林如海闻言颔首:“你不光是在担心卫刃的安危吧。”
他早就命人备好了凉茶给侄女,此时林姜端起了喝了一口,茶香和苦涩更激的她神志清明起来。
“是,我担心的倒不是他在西北的情形,倒是这京城里烈火烹油似的场景。”打仗哪有一定赢不会输的。
大周是需要一场胜仗提气,卫刃这一仗也确实赢的漂亮,要说吓退北戎王还有外物之利的缘故,可他提刀上马一刀砍翻北戎王的悍勇副将,却是两军共见之举。
消息传回来,朝廷振奋是自然的,但不过短短三四日,这股子热闹和吹捧却愈演愈烈,现在更是连‘卫先锋一人就能抵万军’的言辞都出来了,真是……“有些捧杀的意思在里头了。”
林如海之前未听过捧杀两个字,此时仔细一品,觉得这两个字绝妙。
他不免对着侄女点头道:“我还担心,你叫他的功绩声明蒙了眼睛,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林如海手里的扇子微微敲着手心:“我也留意了这件事,这背后,少不了西宁王府这些人家推波助澜。”
“他们战败回京,是戴罪之身,见卫刃如此风头,自然是不满。故意在这上头加一把火,想把他捧过了头摔下去。”
林姜点头:“除了这两府,只怕也有些有心之人在里头浑水摸鱼。”
但偏生人家说的都是好话,全然是夸奖,还不是骂人,就也不能明着堵人的嘴。若是再过些日子,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在民间都传开了,就如同沸水烧开一样,不好降温了。
而众人对他有这般期待,尤其是若是皇上对他期待过头,那到时候他的正常表现,反而就会变成一种失职和错漏。
一旦君心不满,想弹劾他的人自然就会跳出来。
“所以我这回回家,也是来拜托叔父的。叔父在朝中同僚旧友众多,若有人传些夸张言辞,将他捧的什么似的,还请叔父替他分辨。”
林如海点头:“你放心,我已经在这么做了。”
不光回府请教叔父,林姜当日也拜托了周黎蘅此事。
至于闺阁之中,她都没有小看,特意走了一趟齐阳长公主府,又走了襄王府、吴老夫人处等各地。
于是这两日,朝上的风气渐渐就变了。由德高望重的吏部尚书王老大人先站出来,开始狂踩刹车:说到底,卫刃也才二十岁的弱冠之年,太多的赞誉是受不起的。
而且他只是先锋将,不过是行阵前对垒冲锋之事,真正排兵布阵围困城池,决定大军进退的还有理国公府这位大提督和东西两路两支队伍的首领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