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仲逸有些汗颜:若能选择,他情愿呆在云南大理,那怕是一辈子做个盐课提举司的提举,也能自在些。
然所谓的自在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自古有‘劳心’与‘劳力’,者之说,劳力者以为劳心者勾心斗角便是活的太累,却不知在田间耕作一天的劳力者更累,而且后者甚至于一年的劳累却无法保证来年的温饱。
诚如读书科举,求学时以为寒窗苦读太累,殊不知因为逃避这个劳累后可能换来的是——终生的劳累。
这一点仲逸心中在明白不过:在云南时,那些灶户们只要能保证一年的温饱便知足,殊不知对有些人而言,那不过是三两句清淡之语罢了。
眼前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他自然不曾想过这些生计之苦,但一任外官后,仲逸才知道何为温饱之苦、之累?
简直,苦不堪言、而且更累。
“启禀万岁,微臣回到京城后便直入皇宫面圣,多日不见,微臣思君心切,在云南当差时也是战战兢兢,生怕有个闪失,有负重托”。
仲逸回道:“今日见到万岁,微臣……感慨良多”。
咳咳,朱载垕咳嗽几声,竟微微笑道:“爱卿所言深得朕心、朕心甚慰,你在云南干的不错嘛,大理的盐,如今也是我大明最好的”。
说着,朱载垕指着一旁的一只玉碗笑道:“看到了吗?这是从云南送来的,朕一直放在那里,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仲逸急忙回道:“这都是微臣份内之事,到云南后,微臣一直谨记万岁教诲:一粒盐,可知天下”。
朱载垕身子再次微微一动,嘴角有些颤抖,最后却只是淡淡一句感慨道:“若是满朝文武都能像仲爱卿这样体谅朕之用心良苦,何愁我大明不能富足强大?”。
皇帝也是人,那些阳奉阴违之事见的多了,自然也会在某个时间想起那么一两件真的来。
或许朱载垕自己不知道自己最终的结局,但身为大明的皇帝,他眼下的焦虑却是真正切切。
仲逸见朱载垕似乎思绪打开而一发不可收拾,毕竟是裕王府做过侍读,二人之间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一层是一般君臣所不能及的。
也正是因为此,皇帝才有此刻的一番肺腑之言:若非两人间没有足够的信任,那便绝对不会推心置腹。
“万岁,不知召微臣回京,是否有新的差事?”。
仲逸心中再明白不过:皇帝下旨召见,绝不是为了感慨一番,是要来解决难题的,否则,要你何用?
朱载垕欲言又止,最后竟将几份奏折拿在手中:“你自己看看吧”。
仲逸急忙起身接过奏折,两人瞬间拉近距离、不足一米的距离。
仲逸一个深呼吸,他快速感受着眼前这位皇帝的心思,一种莫名的愤怒和势在必得的天威所在。
心中一个颤抖,仲逸顿时察觉道:天子之怒,绝非常人可及,此次回京,也绝非单单一个倭贼了得。
短暂间,屋内一阵沉默,仲逸细细看着奏折中每个字,同时用心感受着皇帝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