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夜默默听着,心里却没有多少情绪的起伏,也没有在意他的说辞,继续接话:“预言的第二句是‘帝星坠,山河失色,日月同悲。’,无论是哪一句,你都是其中最重要的存在。”
两人各自思量地对视了一眼,萧千夜的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微微摇了摇头:“你总是骂我优柔寡断,我说过——全是你遗传的。”
帝仲神色复杂地低头笑起,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埋怨也不否认,忽然看见他转过来朝自己伸出手,褪去了过去的全部芥蒂,露出一个清朗的笑容:“再多的私怨也不能否认是你帮我救下了飞垣,没有你我的国家和人民都会毁灭,所以这一次我也会竭尽全力帮你保留上天界最后的颜面,至于其它的……比如阿潇,你得活下去才能有机会和我抢她。”
帝仲看着他,这个人的眼睛一瞬间回到了年少时期在昆仑山时候的干净澄澈,让他在反应过来之间就已经情不自禁握住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哑然失笑:“潇儿吗?那应该是抢不走了,不过你也得上点心,不要再给我机会才好。”
两人同时抬起眼睛看着上层危机四伏的极昼殿,又心照不宣地互望着彼此,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握拳,以一种坚定的态度互望着彼此,过去的无数记忆在眼底白驹过隙,带着有如泰山的恩义、刻骨铭心的感情,还有难以启齿的怨念,全部化作掌心交织的力量游走在两人全身,萧千夜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回答:“我一定杀了破军永绝后患,你也一定要从那些神堕的手中平安回来,我们、一定要赢。”
“一定会赢。”帝仲低声承诺,又在各自松开手的一瞬间再次喊住准备离去的人,他大步走上前抬手搭在对方的胸膛上,指尖轻轻一勾让几个月前留下的凝时之术刻印转动起来,帝仲的眼底深邃如夜,却有明亮如星的光不易察觉的闪烁,透出些许神秘,再次叮嘱,“破军虽然被重创,但只要不死就能借助破坏和消耗的力量持续恢复,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速战速决吧。”
两人同时转身离去,却是坚定不移地朝着同一个目标,一往无前。
上层恶战再起的一瞬间,萧千夜借着帝仲的掩护避开神堕的视线往下层巨大的黑影靠近,永夜殿被摧毁之后,虽然月神留下的守护之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但那片被皓月笼罩了数万年的静谧水泊如今化成细小的水滴悬浮在空中,每一滴都沾染了浓烈的魔气,透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裂变的鲲鹏就躲在无数的水滴中间,在黄昏之海极为黯淡的光照反射下,似乎也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萧千夜急速将力量集中在手腕勾出刀气清除悬浮的水滴,前行不过百米,只听唰的一声,刚才还静静飘着的水滴忽然间被寒气凝冻成尖锐的冰刺,一根根拉长挺立起来,雪亮的光刺得眼睛有短暂的失明,再等他定睛查看,从巨大的鲲鹏之影中心渗出了肉眼可见的光线,和水滴交融编织出绵密的结界,为了不让他靠近,每当古尘的刀锋指向其中一处时,冰刺就会齐刷刷的瞬间一起转向,强行逼着他挪步变换位置。
萧千夜冷静地继续逼近,既然破军不敢贸然现身,那无疑就证明那家伙确实被伤得很重,不同于祈圣天坑那颗宿主修罗鬼神的头颅骨,这次是真正伤到了他本尊的核心要害!
他手里的金光逐渐覆盖住巨大的鲲鹏之影,虽然前行的速度很慢,但他的身形极为轻灵,每一次的攻击都如同电光直接砍碎来不及反应的冰刺,只是片刻之间,他的身边已然汇聚起无数锋芒的刀气,每一柄看起来都如同幻影,但每一柄都真实的折射着完全不同的力量,风雨雷电交织在一起爆发出瑰丽的光芒,让躲匿的破军心惊肉跳——萧千夜和帝仲的关系很特殊,他确实有着一部分帝仲的血脉,又曾接受过帝仲的亲自指点,既是后裔、也是师徒,是关系暧昧的朋友,又更像是一触即发的情敌,但或许正是因为两人之间那段复杂感情纠葛,萧千夜其实并不经常使用帝仲传授的武学,直到今天他不予余力的施展出来,他才惊讶地发现原来看似简单的六式真的可以千变万化,以不变应万变!
他想躲入阴影里,但黑夜正在被六式的刀气吸收,同时耀眼的光以更快的速度席卷蔓延,他想匿于风中,但微风在对方的掌下仿佛有了形体,再掠过他身畔的一瞬间,有瘆人心魄的杀意汹涌而来!
终于,破军被他一刀逼出了巨大的鲲鹏之影,雷电交织着暴雨直接阻断了继续逃窜的后路,被逼到绝路的魔神凛然神色看着百米开外手持古尘的男人,心中竟然不可抑制地浮现出那个曾让他胆战心惊不寒而栗的身影——重叠了?明明力量上有着天壤之别,为何这一瞬间暴起的气势却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一个人类而已,区区一个人类而已,为什么能让他重新燃起灵魂深处最难以启齿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