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等所为所战者,非国君之制,乃天下之制,士当死于制,必不朽也!”
制者,可大可小。
小的来说,就是君王的命令。
大的来说,就是天下的规矩。
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自不必谈。
此时齐将所谓的“士死制”的制,则是广义的制,是和礼一样的广义的分封建制贵贱有别的制度。
在这种广义的“制”下,士的精神某种意义上是可以自由的。
譬如魏击小时候被田子方教训的那番话:富贵者不可以骄人、贫贱者可以骄人。
在制度不变的情况下,广义的“制”下,士人是属于天下的、效忠的也是天下的制度。
所以国君控制的土地只是天下的一部分,故而士人可以很骄傲,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只要天下的制度规矩不变,你魏国不留我傲慢于我,我带着学识和能力去韩赵秦齐,那也是符合“制”的。
所以国君如果不礼贤下士,士人可以用脚投票。
故而此时齐将所言的“士死制”,不是说要忠君、死于国君的命令的肤浅意思,而是说士人要为天下的规矩而战,而士人的利益和自由而战。
他升华了一下这场战争的意义,告诉可以鼓动的士人们,这不是为了国君而战,而是为了真正的大义和制度而战,也就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战。
齐将又道:“昔者,晋楚相战,晋人归公子谷臣与连尹襄老之尸于楚,以求知罃。王曰:‘子归,何以报我?’对曰:‘臣不任受怨,君亦不任受德,无怨无德,不知所报。’王曰:‘虽然,必告不谷。’对曰:‘以君之灵,累臣得归骨于晋,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君之惠而免之,以赐君之外臣首;首其请于寡君而以戮于宗,亦死且不朽。若不获命,而使嗣宗职,次及于事,而帅偏师以修封疆,虽遇执事,其弗敢违。其竭力致死,无有二心,以尽臣礼,所以报也。’王曰:‘晋未可与争。’重为之礼而归之。”
“何谓不朽?”
“智武子告诉了我们,何谓不朽,也告诉了我们天下到底是如何长久不变的,更告诉了墨家什么才是天下生生不息、武王以寸土得有天下、夷狄侵袭而诸夏坚挺的根源。”
“吾等,当为不朽之人,纵死何妨?”
不朽二字,算是当时贵族们的最高的精神追求,关于何谓不朽的争论,层出不穷。
墨家以为的不朽,是使天下大利、赴汤蹈火、死不旋踵,使得天下财富总和增加、民众人口增多、民众富庶,以达成非攻兼爱。